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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皇已经走到婉儿面前,低着头的眼前出现赭黄色的袍角,婉儿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痴痴地盯着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袍角,心中嗤笑自己,连梦里的最后一面,也只有这个给罪臣看的袍角吗?
武皇俯视着脚下的人,她比三天前明显瘦了不少,衣服上没有沾血,果然是没有动大刑,但紧贴在身上,是带过来时被雨水浸湿的吗?
武皇眉头一皱。
她都已经让步到这份上,婉儿到底在坚持什么。
“朕问你的话,听见了吗?”
武皇再问了一次。
沉重的呼吸还是因梦里的人而稍微急促起来了,婉儿微微动了动嘴唇,只发出破碎的声音。
“陛……陛下……”
声音细如蚊蚋,传不进圣聪里。
只是一声“陛下”
,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陛下,如果婉儿真的死了,你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心疼?
她是个僭越的罪臣,竟然都不敢仰面视君了吗?武皇不悦于那张清丽的脸被乱发遮住,竟在她面前蹲下身,想要看清楚:“放开她。”
两边的人一愣,同时放手,那瘦弱的身躯没了支撑,竟然如落叶般飘零下来。
“婉儿?”
武皇有些意外,本能地伸手把她接住,果然是一身湿漉漉的,不是雨水的浸透,满手是汗水的黏腻。
不过在诏狱待了三天,怎么会一身的冷汗?武皇心下一颤,一手揽着怀里的人,一手拨开覆面的乱发,婉儿惨白的脸色狠狠地刺痛武皇的心。
武皇这才发现怀里的人早已神志不清,心中发慌,急着问话:“婉儿?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回事?”
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武皇焦急的神情在眼前如此清晰。
果然还是自欺欺人,武皇哪会对她如此温柔?不过临死前做个梦也好吧,梦里她大胆僭越揣测圣意,猜中了武皇的心,赌赢了武皇的“舍不得”
。
这温暖的怀抱太真了,只有临死前的梦才能这样真吧?在武皇的怀里总会感到安心,尽管是在这种时候,尽管武皇要弃她了,在这最后一刻,还想要再贪恋一次这熟悉的怀抱。
武皇用身体挡去折磨了三天的强光,意识断在这里,婉儿投身一片温柔的黑暗中。
“婉儿?婉儿?”
婉儿的额头贴在武皇的胸口,在靠近心脏的地方,堵得那颗坚硬的心闷疼。
武皇抱她在怀里,为那愈发微弱的呼吸感到惶恐,她看到了,刚才那泛上青紫的眼眶,和从未变过的爱慕的目光。
万一……万一婉儿没有变心,万一是她猜错了呢?
这种强烈的感觉在胸中剧烈激荡,抱紧不省人事的婉儿,武皇暴露掩不住的心疼。
“还驾长生殿!”
武皇的吼声沙哑,“把太医院的人都叫来!”
婉儿,你猜对了连我自己也猜不对的真心。
弑君也罢,叛逆也罢。
不管这场豪赌的胜负,我终究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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