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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一时僵持,查到了线索,水反而更浑了。
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白术开口了,“先帝南巡时,微臣一直在紫禁城,并没有跟去。
从先帝到了京城病重开始,微臣就怀疑有人下毒,微臣甚至怀疑过是张太后害怕写给宁王的过继诏书泄密,干脆毒杀先帝。
所以微臣很早就开始暗自查了。
《起居注》里面凡是入口的东西,食物和药材,微臣都一一查验过,包括最可疑的菌子,微臣也都翻检出来,每一种都泡发煮熟,喂给猪吃,一头猪都没有死。”
白术另一个身份是正德帝的亲妹妹,突然暴病,她岂能不疑?她早就查验过了。
陆炳说道:“下毒的人怎么可能一直留着有毒的菌子等白司药捉贼拿赃呢?估摸很早就将毒菌剔除了,或者只在烹煮的时候偷偷加进去。”
白术说道:“陆大人的猜测的确有可能,但是,此事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先帝的性格是最最不受拘束的,先帝讨厌无论做什么都有人记录,觉得没有自由,为此,干脆记载房事的彤史女官都裁剪了。
但是先帝无法裁去写《起居注》的史官。”
“《起居注》里记载先帝南巡所经过的地点,谁人接驾,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其实这些记载并不全面,很多东西,很多事情,先帝是不愿意被史官在《起居注》的,比如……”
白术看着前夫,“先帝在江南的时候,微服私访最多的,不是名胜古迹,而是烟花柳巷吧?南京秦淮河青楼绵延十几里,先帝是不是都逛遍了?”
这种私密的事情,只有麦厂花知道,正德帝逛青楼的时候,绝对不会带着专门拿小本本记录的史官。
众人都看着麦厂花。
麦厂花点点头,“是的。”
正德帝在南京玩了一年,足迹踏遍秦淮河大小青楼,甚至还跑到扬州去看瘦马,这事史官是不知道的。
白术又问沐朝夕,“你是南京本地人,我听说先帝南巡时,南京青楼价格足足涨了一倍,这是真的吗?”
沐朝夕:“不止一倍。”
正德帝以己之力,抬高了南京风尘女子的身价,这也太能会玩了。
白术摊了摊手,“这些史官都记在《起居注》了吗?一个字都没写。
先帝在哪些地方吃了什么,就更没有人知道了。”
白术这么一说,一锅水越发浑了。
难道锦衣卫查的线索没有任何价值?陆炳着急了:“可是尸变的行商洁身自好,除了应酬,根本不碰青楼女子,唯一和先帝的共同点,只有菌子这一项。”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虽说《起居注》里记载的不全面,但目前也只有这个可以作为参考。
麦厂花说道:“微臣这就派探子去南京,查访沐府族人。”
嘉靖帝抬了抬手,“先不要轻举妄动,你要查的沐府不是普通勋贵,而是镇守西南的大家族,繁衍一百多年,本宗旁支的人数加起来早就过千了吧。
何况沐家对大明一向忠心耿耿,突然要动沐家,外头要议论朕刻薄寡恩,容不下勋贵忠臣,岂不是让这些旧日勋贵寒了心?这些议论还是小事,倘若引得西南边关不稳,人心惶惶,有人乘机作乱,这就是大事了。”
小皇帝如今连皇权都没抓牢,内有张太后牵制,外有内阁施压,亲妹妹永福长公主被神秘势力差点掳走,万一西南边关出了问题,他这个皇帝还当不当了?
陆炳这个应声虫很理解小皇帝的苦衷,“要查,又不能让人发现,要偷偷摸摸的查,这该怎么查呢?”
沐朝夕意识到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到了,立刻出列,说道:“微臣愿意回到南京老家,寻亲访友,找个其他幌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彻查此事。”
这是条路,肉烂在锅里头,没有什么比沐家人查沐家人更方便的了。
众人都觉得可行。
麦厂花问道:“沐佥事打算找什么由头?此事还需牵扯到沐家本宗黔国公府。”
沐朝夕说道:“家产纠纷。
微臣是遗腹子,父亲在弘治十年跟随本宗第六代黔国公沐昆平定蒙自县土官叛乱时重伤,最终不治而亡。
那时候微臣的母亲怀胎八个月,受不住打击,微臣早产,母亲难产而亡……”
本宗靠世袭爵位,旁支想要出人头地,只能考本事。
沐家世代镇守云南,成年男子大多去云南投靠本宗来建功立业,本宗也器重自家的族人,愿意给自家族人机会。
沐朝夕的世袭锦衣卫千户的爵位是父亲用性命换来的。
由于沐朝夕父母双亡,沐家族长、也就是第六代黔国公沐昆就将他养在沐府,给他最好的贵族教育,把他当亲儿子看待。
所以,沐朝夕的童年和少年时期过得不错,这从他的谈吐和举止等细节可以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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