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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走动,便是有一日称昨夜梦见了先父,想要去佛堂,抄一卷经文,既是哀悼,亦是为孩子祈福。
裴策不许她劳累,然而也不得不顾念她的孝心。
最后江音晚提出分七日抄写,每日只在佛堂半个时辰,稍累了便会歇息,他才勉强答允。
七日过去,恰是七月初三,先帝懿仁皇后、也即裴策生母的忌辰,江音晚又顺势在佛堂多留了三日。
便是那十日的半个时辰,佛堂的檀香里,混入了轻量的麝香,积累渗透。
她不能留这个孩子。
定北侯府冤案,极可能是裴策一手炮制。
父亲病故于流放途中,大伯被斩于战场。
若非为留人质引失踪的兄长现身,大伯母和两位堂姐也早该被问斩。
满门兴衰,至亲性命,在两人间划开鲜血淋漓的鸿沟。
纵她再不愿相信,然而一切证据都指向他,她无法说服自己视而不见。
更再无勇气和力气,去逾越两人间的天堑,每靠近一寸,都是剥心噬骨的惨痛。
经文字字慈悲,她却要做最狠心的母亲。
簪花小楷隽秀,每一笔都是她的忏悔。
墨如泣血,向亡父悔,对幼子愧。
她为人女不孝,为人母不慈。
若有机会做裴策的妻,亦无资格称一个合格的妻子。
不过她知道,自己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太液池的荷花开至极盛而转衰,雨欺残荷,是不可逆转。
江音晚的胎像愈发不稳,裴策再不许她走动,每日只卧床静养,太医署几乎围着她转,名贵药材如流水耗下去,然而这一胎终究是保不住。
江音晚于建兴元年的七月底小产。
她在裴策的怀里,平生唯一一次那样失态地嚎啕,椎心泣血,眼泪将明黄绫袍浸得湿透。
裴策久久揽着她的肩背,静默如寒山。
最后,他低缓道:“晚晚莫哭了,休养身体要紧,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可她从未听过裴策这般语调,沉痛脆弱。
话到末了,竟有一点冰凉滴落在她的额头。
她却没有勇气抬头望去一眼。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禁宫内尤是。
她做的拙劣手脚,纵因体质本就虚弱之故,一时未让把脉的太医起疑,裴策亦关心则乱未能察觉。
事后细细追查下去,又能瞒过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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