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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简半弯下腰,朝着半开的屋门行礼:“父亲大人。”
半晌,从屋内传来叶怀信冷硬的嗓音:“进来。”
闻言,叶简稳步走入屋内,却停在了六扇屏风之外,微微垂头盯着屏风底部的图案。
起初两人谁也没开口,一人挺直腰板站着,另一人瞧着墙面上的字画。
屋内寂静无声,似有两股无形的暗流在互相较劲。
良久,叶怀信睨了一眼屏风处,语调没有变化:“今日朝会,为何不出列?”
叶简态度恭谨,态度坚决:“儿子亦认为捉钱应被承包制所取缔。”
叶怀信冷哼一声,斥道:“愚蠢!”
而叶简抿唇,抬起头来,沉声道:“儿子见识浅薄,阅历不及您,却也晓得个中厉害。”
“于朝中上下大部分官员而言,承包之制所带来的弊端,无非是需要每日他们花费少许银钱,在公廨食堂买朝食、暮食来用。
他们去食肆酒楼,至少花费数十两银子。
而在公廨食堂买吃食,如若有国库每年补贴,每位官员所耗银钱几乎不会超过一百文,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哪怕是国子监,也是一半免费供应吃食,另一半实行承包之制,涵盖所有监生所需。”
“可对百姓而言呢?一两银子足以支撑贫户全家一月的吃喝用度,大多数人家每月入账不过六七百文。
若是他们被卷入捉钱中来,如何每月拿得出两千文?”
叶怀信冷声道:“捉钱本就自愿,借钱之时便该想清楚后果。”
话音未落,叶简绷着脸反问:“当真是自愿吗?”
他目光锐利,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您认为,当真所有贫民都是自愿的吗?”
此问一出,叶怀信没有立即答复。
叶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半是嘲讽半是悲戚的笑来,叹道:“您并非分辨不清捉钱之恶、承包之善。”
“您今日所顾虑的,究竟是民生,是士大夫文人与商贾之间壁垒分明的阶级之差,还是捉钱令史身后盘根错节、剪不断的利益网?”
叶简顿了一下,平静地提起往事:“天正一十八年,您为了百姓,毅然决然舍了家中妻女及未出生的孩子,于回长安的途中转道去了受灾之地。
缘何今时今日,眼里就瞧不见天下百姓之疾苦?”
他的目光陡然锐利,语气也变得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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