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着地的一瞬间,正分散在另外一头休息的小鼠们,立刻以快到拖影的速度狂奔过去。
那时的赛格兰脸上呈现出少见的忐忑神情,一种从未呈现过的脆弱感。
对此,克里斯汀十分理解,因为眼前小鼠们的行为与普通种群没有任何区别,它们全部挤在一起,争抢着扑向那一小块绝世美味。
它们在短短两秒内堆成了一座小山,外围的成员不断用爪子抓挠内侧成员的头,企图扒开一丝缝隙,像蛆虫一样蠕向香气的来源。
这幅场面让克里斯汀不由地别开头,因为他清楚,过不了几分钟它们便会打起来,像带角的羚羊那样立起上身,不顾一切地冲向对方,前爪奋力撕扯炸立的皮毛,把对方推倒,利牙刺上脖颈,直到对方发出代表屈服的吱吱声。
一旦二者势均力敌,谁也不服谁,那么伴随着撕扯过程中的第一滴血,这种有序的回合制决斗会立刻结束,转为群体间的混战。
花生米大小的脑子会瞬间过载,血腥味刺激着它们的嗅觉系统,驱使它们无差别的撕咬身边的一切,直到剩下一只或几只强者,踩在成堆的尸体上理毛。
但这并没有发生。
几秒钟后,克里斯汀听到一阵短促的吱吱声,紧接着,蠕动的鼠山立刻崩塌。
成员由外向内依次散开,快速奔跑向远离肉块的一角,触碰到铁丝网后又立刻返回,奔向肉块撕下一小口后转身,如此循环。
它们的整体轨迹呈现出一个规整的扇形,以肉块为中心,逐渐缩小。
每一只成员在吃到一小口后便会迅速掉头,为其它成员让出位置,就像围拢在小水潭边有序喝水的鸟群那样。
这番景象让克里斯汀一瞬间明白赛格兰的目的何在。
在极其有限的条件下,有关cry蛋白的深入研究很难进深入,赛格兰还不能真正把人变成椋鸟,制造出复杂系统下集体智慧。
但至少,他可以撷取那种隐秘智慧的一角,用以弥补人类在当下环境里最恶劣的缺陷。
从南边吹来的湿风带着丝丝凉意,拉回克里斯汀的思绪。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被压麻的脚腕,打开密封桶的桶盖后,一脚把桶踢翻,踩在粗糙的鞋底下。
随风飞散的微粒像水汽一样,把远处的景物扭曲成诡异的模样。
他不禁打了个哆嗦,用双手死死按着防化服的面罩。
人加绿叶海蜗牛等于可以进行光合作用的人、果蝇加鸽子等于可以感知磁场的果蝇、老鼠加上鸽子让具有领地意识且好斗的它们驯顺得像鸟群。
赛格兰的魔法序列究竟是怎样工作的,他无从得知。
但他确信,无论最终人类是否被真正拯救,他都不想交出自己的灵魂。
公里外,120号掩体。
在唇枪舌战了整整30天后,那群考虑问题比谁都周道的决策者们终于艰难地做出了决定:
虽然直接清除接口是最为保守的选择,但在给每个人都扎一针之前,他们需要给出一个解释。
既然总要解释,那不如解释得彻底一点:
如果想以最本真的生命,走过平均长度为78年的岁月,那就来扎一针。
又或者,用随时重病的风险去赌一个更加健康长寿的完美未来。
事无全遂,物不两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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