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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毕,她便不再说下去了。
然而宋延昭已经听明白。
因为他们自一开始。
便将他赴京一事,当做是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事。
即便他口中说着那样的话,似蛮不在乎,可他清楚得很,京中盘踞多年的那些世家一旦察觉,随即引发的腥风血雨泼天而来,他定然难逃一劫。
所以他必须先回延陵,将事情处理安置妥当才敢悄悄入京。
多少年了,宋家人连京都附近都不敢靠近,如今这一代唯二的两个人,却都已身处风暴中央。
也莫怪江嬷嬷会怕,会担忧。
有些事,甚至从一开始除了家主外,便只有江嬷嬷几个家生子知情。
宋氏这个迟早要出嫁的闺女,没有知悉的资格。
而这,也恰恰正是酿成眼下这一切祸端的源头。
可事已至此,又该如何跟她说?按江嬷嬷看,已是不能提了!
谢家虽是京中新贵,根基浅薄,但同诸多世家都脱不开干系。
宋氏入了谢家的门,便不易脱身。
这一点,他们很清楚。
可宋延昭不甘心,他亦懊恼,若当初不救谢元茂便好了。
可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他连连叹气,沏了盏茶一口喝尽。
两人一时无话。
内室中,宋氏同谢元茂,亦相对无言。
宋氏披着深绿色缎面袄,面色苍白,垂首靠在炕头,一头青丝散落在肩上。
自谢元茂的角度望去,他只能瞧见宋氏一侧尖尖的下颌。
他看着,有些出神。
宋氏虽是身形娇小纤细的江南女子,可从来都没有瘦成这副模样过。
下巴上的圆润弧线似乎彻底消失不见,只余下叫他莫说的锐利锋芒,显得极冷。
她在等着谢元茂开口。
谢元茂却不知从何说起。
过了许久,见宋氏丝毫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的意思,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轻声唤她:“福柔……你身子可好些了?”
宋氏手中握着一支发簪,闻言头也不抬,将手中发簪遥遥递给他,道:“这东西,你且收回去。”
谢元茂一看便愣住了,迟迟不肯伸手去接。
这簪子原是当年宋氏诞下龙凤胎后,他特地寻了延陵最好的金匠,耗费多日订制出来的,天上地下,唯有一支。
簪子的尾端,刻了行极细致的篆书。
上书五字——此生不负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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