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时间,七点十?分了。
周延生最近工作繁忙,一直住在剧组,周奶奶在书房看书,有隐隐光线从门缝透出,惠姨在看电视嗑瓜子,看她?一眼,打个招呼说回?来啦,又问她?吃了吗,棠昭点点头,她?饥肠辘辘地往卧室去。
路过转角的君子兰,她?不慎把花盆撞歪,一点点微不可查的扭转弧度,也让她?提心吊胆。
棠昭又把花扶正。
她?回?到房间,吸了吸塞住的鼻子,吃了两片药。
来北京多久了呢?两个月不到。
才两个月啊,却是她?离家最久的一次,没有哪一刻,她?比现在更想念家乡。
棠昭跟北京还是不熟,这里的方言,这里的风土人情,这里温度残忍的冬天,太过陌生,让她?适应得相当缓慢。
今天天气晴朗,白天出过太阳,气温比昨天还低,外面积雪厚厚。
二?楼有个小平台,平常周延生会?坐在那?儿晒晒太阳,养养鱼,种种花。
棠昭打算去收她?晾在那?的衣服。
推开门,脚踩下去,一团绵软的雪下陷十?公分。
还好她?换了靴子。
棠昭喜欢雪,蹲下来抓了两把,手就?冻得通红。
衣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是爸爸。
她?回?家路上?给棠知廷打了个电话,但他没接到,棠昭猜到他在忙。
爸爸是国企的高?层书记,刚刚升职不久,下半年的工作忙到不可开交,她?打了一通没人接后,就?没追着打了。
快晚上?八点,他才回?电。
茫茫一片雪白里,棠昭裹一件棉服,蹲在雪里,听见爸爸温柔的声音,问她?怎么了。
她?讲起电话,想到哪讲到哪。
声音轻缓恬淡,像恒温的水流滴进隆冬,融解了许多的严寒。
“爸爸,我最近有点累。”
“也没有什么事,可能学?业压力有点大吧,月考考得不是很理想。
还有就?是我这两天鼻子有点不通气——嗯,我吃药了,然后昨天……”
棠昭说着,微微哽咽,她?稍作停顿,把这一阵情绪咽了下去,“就?是昨天我发现,外婆给我缝的那?个小熊找不到了……嗯,我出去玩了,可能丢在外面了,我就?有点点难过。”
“爸爸,我好多年没有见过外婆了,我还记得她?很爱我。
可是我,我都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我只记得她?很爱我了。”
“结果,我把她?丢在北京,也不知道?丢在哪个角落里。”
“你说、外婆会?不会?怪我啊。”
“我好想你和?妈妈,我想家了。”
棠昭有点想哭。
但她?还能忍得住,话里杂乱无章的情绪收不住地往外喷涌,有如一呼一吸之间浓白的雾气。
“我没有那?么想考电影学?院了,我也不想演戏了,虽然大家都在鼓励我,我可能真的不是一个很有天赋的演员,也许我不是很适合走这条路吧。
我想留在你和?妈妈身边上?大学?,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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