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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例行检查也是常有的事,只是,你运气不好,南下沿江战事火热,船上竟然还藏上敌兵。”
苏庆贤若有所思走到台后摆放酒缸的地方,烛光映在砖亮的缸身,一排两排如同提刀上阵的士兵严肃以待。
船家连忙应声跪下,不敢瞧周身不停冷眼对他的小兵,抖擞说道:“小的照看不周!
小的照看不周啊!”
苏庆贤并未对他的话作出反应,颊上两坨肥肉绷紧,手指抬起敲了敲酒缸,只听一声清脆空响泛开,他提笑意开口,旋即音量又似要落入最角落处:“你这不是给南边叛军送的补给吧?”
船家听言立马也干干笑了两声:“大人别说笑,小的一微末草民就指这南下一趟挣点酒钱差价,船票不值当,还望大人体恤小的养家糊口的心肠啊。”
“瞧你说的,我也知道这是酒,只是许久没喝了,你打开一缸也让我的兵们解解渴。”
走到藏在边上的酒缸,一小兵持烛台照了过来,苏庆贤肥指一抬,朝唐零儿藏身的酒缸说道:“就开这缸,让我尝尝。”
缸内幽暗无比,唐零儿能听见他们掀酒盖的声音,仰头能看见酒盖似乎在慢慢往上移,她的心情犹如从山底辛苦攀爬到顶峰,然后翻山,急速坠落。
酒水将她膨胀的温度消磨殆尽,不停传给她冰冷刺骨的寒意,眼中颓废遮掩不住,她想如果被发现大不了就是死,可这样死也太可惜了,可惜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可惜学些琴棋书画,可惜能被人像蚂蚁一样捏死,可惜她没有如瑞基一般的勇气,阿娘若看她现在如此能隐忍该有多高兴?
他们还在倒腾盖子,唐零儿瞧酒波中荡开一点紫红的透光,弯了弯眼,可惜的事太多,可有一件事能让她坚守始终便好。
她,不可惜当衾思的妻子,即使只是替她掩护。
苏庆贤见船家身材削弱上了年纪,便命身边一小兵去掀,片刻后,扭头让另一人去掀旁边酒缸,不料两个都跟锁在缸口一般。
将□□竖正,他道:“算了,搬几缸在我府上去,不介意吧。”
船家弯腰弓背真诚朝地板说:“能为大人口舌造福,实乃小人荣幸啊。”
瑞沁浸泡的时辰比唐零儿要久一些,抚上手腕处的一圈凸物,它们遭酒浸泡,一摸便掉,她遂将四肢上的碎渣全数推开,肘展活动一双皙白手腕,听唐零儿真没发出声,便身子轻轻倒在缸身合上眼不去在意外间动静。
嘴虽不进酒,可这气味不停窜入唐零儿的口鼻,感觉酒缸遭人端起,摇摇晃晃如同躺进一张摇床,而酒盖终究没被人掀开。
以前也曾被阮娘关进黑屋,都是因为她不给客人好脸色,不过更多的是撺掇姐妹们出去玩遭罚,进去的次数多了,唐零儿也习以为常,到后来,她喜欢上一个人的背影,那人隔三差五摸不清时日就从街头走到街尾,偶尔还能沾上“他”
的目光,霎时心肠瘫软,心中漂浮片片樱粉。
唐零儿早知□□,却不肯承认,料想能为她倒地的男子如此多,为甚还要在意一个秀逗和尚,可心却不听话,变成每日跟上阮娘教诲,指点姐妹们学琴,为的就是能撞上那人有日无日的背影。
人到了什么时候会回忆往事,过去模糊的点滴再度清晰,唐零儿轻闭上眼,忖到定是在梦里吧。
夷陵场上刚出了一场闹剧,从北面跑来的难民还在说刚才差点活捉朝廷侵犯,史朝义一干党羽的画像中有一姑娘,就同那公子长得一模一样,眼尖的瞧出安衾思没喉结,越想越觉得定是本人无疑,一千两银子的赏赐,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立马上前团住安衾思,跟风者岂能错过这个机会,一场乱斗后,那画像上的人真的就像藏进画里,没了。
这种事,在中原各地每日都有发生,大家也见怪不怪,继续回到医馆,半仙摊摆自己的谱。
尘土飞扬又都渐渐落到地上,易宣抖了抖发冠上沾的黄土,掏了掏耳朵,里面湿湿的,是这一群人的唾沫,整张脸唾液加黄土,像敷了一张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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