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与丞相不和,这是世人皆知的事。
先前他们起争执,虽然谈话内容无人知晓,但那偶尔传来的尖锐的声调,离得很远也能隐隐听到。
众臣惶惶不安,丞相再强势,少帝毕竟是皇帝,不能因他年幼就轻视他。
后来少帝仓惶而出,大家也都是看到的,于是便开始估猜,这次丞相大概是做得太过,把那样好脾气的少帝都吓跑了……
议论去吧,反正他就是个奸臣,丞相自暴自弃地想。
大殷人人知道他热衷揽权,他背了那么多年的骂名,早就习惯了。
奸臣嘛,哪个稀图好名声,说他一手遮天也好,说他气量狭小也好,他就是这样,谁敢不服?不服也得憋着!
其实自他从政起,就没有想过青史留名,忠臣瞻前顾后,一生活得委屈。
当奸臣没那么多规矩,用不着管别人死活,至少图个自己痛快。
可是不知为什么,最近痛快的感觉半点没有体会到,心里开始越发堵得慌。
哪里难受,说不出来,或许是相权流失,让他产生危机感了。
没关系,区区一个少帝,他还是能够掌握的。
他扶着漆案站起来,膝盖以下没了知觉,乍一受力,着实往下崴了一记。
伸直腿,略缓了缓,待提得起力道来才走出官署。
夕阳从滴水下斜照过来,投在他身旁的抱柱上,他眯眼眺望远方天幕,时候果真不早了。
属官们此刻呆若木鸡,不是因为空气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还未散,是因为丞相一身衣衫褴褛。
怎么和预想的不一样?形势好像发生了巨大的逆转,他们重新开始揣测,究竟刚才堂室里发生了什么。
学究们有限的思维,拼凑不出太过惊心动魄的画面,只知道少帝和丞相可能打架了。
并且依照少帝出门时衣衫整齐的情况来看,丞相是吃了败仗的那一方。
真是押错了宝,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
也难怪,毕竟人家是皇帝,丞相再有手段也不敢弑君。
如此看来莫名有些同情丞相了,纵然辅政又兼皇叔,臣属到底还是臣属,皇帝要打你,你也只能乖乖受着嘛。
“相国……”属官们围了上来,却不知如何安慰他。
丞相无谓地笑了笑,笑容还算坚强,“都散了吧,孤也要回家了。
”
他背着手走出耗门,破败的布帛在晚风里飘扬,高高的身影看起来倍显凄凉。
家丞迎上来,见了略一怔,不敢问情由,将披风披在他肩上,扶他上了轩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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