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次,我想想,是兴平二年,策全取江东前夕,在曲阿宴请吴郡名流。
那次见面,我们两家已有了那样令人难过的仇隙,而我居然幻想着凭一己之力化解这仇隙。
他那会儿应该讨厌我的,而不应该温和如旧地对我说话。
他应该像陆绩一样仇视我、抢白我,那样,我就不会傻傻地漠视他的痛苦了。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呢?
第三次,唉,那真是最糗的一次,我在小池边自言自语,还溅了自己满裙子水。
那天是周瑜的乔迁之喜,却也是他母亲的生忌。
他的母亲,一定是位温婉美丽的女子吧?然而他说她去世时,他还只有四岁,一别经年,连她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了,只依稀记得她爱在庭中的一树桃花下写字,衣袖上落满碎玉乱红……我想就是从那天起,我忽然对他有了一点点的,一点点的,疼惜。
虽然我知道这其实轮不上我,虽然事后我会有一点点奇怪,他竟会对我坦露这些。
然后是策的葬礼,随之而来的一段漫长的黑暗时光中,我都没有注意到他。
直到建安七年的上巳节,满城桃花接天映日如锦似霞,看着踏青的女孩儿们几乎人手一枝的芍药,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感受到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嗯,孤单。
偏偏这个时候,他出现了,如此意外却又如此恰逢其时,以至于我鬼使神差地想要恶作剧一下。
然而,当我循着《溱洧》的诗句问出一句“观乎”
时,他竟没有拒绝,连躲闪也没有。
一颗心最初的怦然一动过后,很快被奇怪填满,紧随而来的却是一丝丝张皇——他真会折一枝芍药送给我么?我忽然有点害怕去面对这恶作剧的结局。
最终,我吓跑了。
或者说,最终被吓跑的那个人,是我。
伏在枕上,我微微地笑了。
这夜是那样的静,静得哪怕一点点微小的响动都被放大得格外清晰。
“姑姑,你睡着了么?”
片刻后,晴儿忽然轻轻出声问。
“睡着了。”
“睡着了还说话?”
“梦话。”
“姑姑——”
她不依地坐起来,摇着我的胳膊,“骗人,我知道你没睡!”
我急忙抽出手:“你这么个摇法我若还睡得着,岂不成了猪?”
“嘻嘻,”
她俏皮地笑起来,静了一下,重新握住我的手,轻轻摇着撒娇道,“姑姑,陪我说会儿话吧?”
“都什么时辰了,睡眠不足不长个子的!”
拖长声音,我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转念间想到她一个姐妹都没有,还不如我小时候,起码有珊珊可以在夜阑人静时一同拥衾说悄悄话,于是乎叹了口气,翻过身来,支起手肘撑住头,“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
有什么话,说吧。”
低头笑了一下,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又出了许久的神,才静静地道:“姑姑,你有喜欢的人么?”
不是吧,一上来就是这么具有杀伤力的问题!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