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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时仪官报结果上来,那耆老们都道:“青瓷盏是朱泥镌山水壶中斟出的茶。”
朱泥山水壶,盛的正是吉祥煎出的茶汤。
“先生可知,世上最多人喝的茶,是什么茶?”
吉祥颊边的白纱随风飘扬,脸上挂着惬意的笑容。
她的眼似在看着对手,却又像透过他,看着更远的地方。
寥秀蝉不愤不解,吉祥轻道:“不是富贵茶,不是技艺茶,也不是比试出来的茶,而是世俗茶啊。”
世俗者,百姓也。
既然众口难调,便不调,只要让人们尝出寻常居家过生活的味道,就足够了。
廖秀蝉若有所悟,捞起一碗吉祥的茶灌入口中,冲舌一阵浓稠苦涩的味道,全无章程,甚至不如初入门的学徒。
他不可置信,“你这是!”
吉祥笑着:“我之前便说,先生您太在意高低,在意用最好的茶技去赢。
然平常人家大多时候喝的茶,就是浓淡无度,就是冲了又冲续了又续,就是在当行茶人口舌里,不那么好喝的。
“所以,我需要做的并非赢你,只需让他们喝出平常熟悉的味道就够了,这是为戎人谋利的阁下,永远不会了解的情理。”
羊舌鲤直听得火冒三丈,“中原人多狡诈,你这分明是——”
寥秀蝉抬手拦住他,痴忡半晌,“没想到呀,我没输在茶技,却输在了情理……”
他长叹一声,“与姑娘这一阵,甘愿服输。”
廖秀蝉自恃身份,从始至终当吉祥为小辈,称呼只是一个“你”
,此时方叫一声“姑娘”
,向飘扬的茶旗定望一眼,转身便要下楼。
“阁下。”
身后有人突然开口,廖秀蝉脚步顿住。
穆澈方才一直注视吉祥的翩翩风采,目中自有百般柔情倾慕,目光转向廖秀蝉,霎那冷淡下去,道:“君只见草木之戏设于杯盏,无过乎水叶调和,却不见天子掌瀹,调和四海,烹饪鼎鼐,使万乘自有宪法,九服远来伏阙。
既尔小道尚不得较胜负,大者何足道哉?”
廖秀蝉闻言蜷指,目中精光大盛,未转身而衣袍鼓荡,楼台间隐动风势。
穆简斋震身挡在吉祥穆澈之前,拂袖带起的暗劲破了这风势,低声警告:“劝你若还想回到西戎,本份着些。”
“师父!”
羊舌鲤闷声跌退一步,险些从楼梯摔下去。
廖秀蝉拉住徒弟时脚下错了一步,面色阴黑,隔了少许,浊声从喉咙挤出:“走!”
穆简斋眼睛一瞬不瞬落在他身上,直至廖秀蝉的身影完全消失,方松了一口气。
穆澈看回吉祥,伸手端起她的一盏茶。
“良朝?”
吉祥诧异地按住他手。
“从不知姑娘这般会说话。”
穆澈逸然一笑间驱散阴霾,直是倜傥无伦:“姑娘这盏庆功茶,我不可错过。”
说话间,仰头饮尽杯茶,苦涩滋味,甘如糖饴。
在楼下“茶魁!
茶魁!”
的呼喊中,他二人的手紧握不散,雕玉般十根手指,扣在缨红的平安结上,映在碧绿的堇荼色中。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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