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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当然知道赫莫斯不是人类,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白塔法师在撮合他们俩认识前,预先给他写了一封信,把什么都告诉他了。
约翰知道将要来送信的游侠是那位寒冰的赫莫斯,它年少时喜欢戏弄诸神,长大一点也不惧怕和命运为敌,居高临下地看待这个世界和世界上的生灵,把大陆当成它的娱乐室。
“但它经常装模作样,”
约翰记得信的最后有这么一句,“虽然装得不怎么上心,但它愿意装,喜欢装,很多时候,它装得久到快让你忘了,它其实不是一个弱者,它其实不是一个人类。”
而现在,赫莫斯不装了。
它以前在上床时是会装的,它会脸红,它会喘息,它会喟叹,好像它是个有性生殖的物种,能够为这自然赐予的快感所支配。
它现在不装了,像一个好整以暇的观众,一个聚精会神的旁观者。
它保持着它的优雅和冷静,在约翰的那段体腔里进进出出,看约翰怎么在快感的冲击下溃不成军。
如果约翰现在能够像他平时那样胡思乱想,他会联想起一连串记忆。
他会记起赫莫斯怎么无动于衷地看他为他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妻子痛苦,记起赫莫斯怎么在他提起那些令他振奋的书籍或人物时露出不感兴趣的样子,记起当他伤痕累累地回到帐篷里时,龙怎么平静地现身,问他是否需要他帮他上药。
他会记起他当年为什么如此厌烦这个杂种,如此憎恶这位半神,他会重新贴近那些他以为已经远到没必要看清的过去,他会充满帕雷萨曾经充满的怨恨,他会理解帕雷萨当时的所作所为——他究竟为什么巴不得再也见不到赫莫斯,即使在同一时刻,他仍能感受到龙对他的吸引力。
帕雷萨恨赫莫斯,就在它冷眼旁观的时候,就在它无动于衷的时候,就在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时候。
他所钟爱的事物它觉得无聊,他所热爱的事业它觉得无趣,他所看重的一切——在龙眼里,连聊胜于无的消遣都算不上。
是无意义的纷争,是无价值的牺牲,是人类固有的卑劣与悲惨。
它对他的牺牲是:它居然能忍耐他去冒着生命危险干那些它觉得十分不值得的事情。
那些帕雷萨可以牺牲任何事物来达成的事情。
帕雷萨知道他对赫莫斯来说并不是一个消遣,可那又怎么样?就算对赫莫斯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帕雷萨不是一个消遣,这个当事人能再有什么感想?他该感动吗?他会感动吗?他能感动吗?
可见,思考是多么让人扫兴的事情。
所幸,约翰现在没办法思考。
人看着龙的竖瞳,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淹没在它所带给他的快感里。
他像暴风雨里的溺水者,被浪潮掀进深海,无法分清天与地的方向,不知道应该往哪边游才能重新吸到空气。
他抱住了他唯一能抱住的东西,以为这是一块浮木,带他升高,但实际上这是掀起风暴的海怪,它令他坠得更深,坠进更纯粹的欲望里,坠进一场短暂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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