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俨似乎是猜到一些缘由,遂道:“若是为澜溪外宅的事,程夫人大可不必再来。
那宅子已在拆建,且将来有别的用处,应是不会再转卖了。”
他说完还忍不住补了一句:“天冷了,且又晚,妇人家还是少在外独自行走的好,再会。”
他说完便合上了门,站在门后等了一会儿,直到门外响起脚步声,他这才松口气,低头往府里走。
门房小厮看着一愣一愣的,似乎是觉得关系好复杂。
程夫人转身时,恰好撞上迎面走来的一位男子。
她蹙蹙眉,这男子约莫三十几岁的模样,应是饮了些小酒,方才就站在不远处,应将这方才这些事都收进了眼底。
他朝她笑笑,问话的语气显得有些轻佻:“程夫人认得这宅子主人?”
程夫人警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那男子却又道:“听闻贵府落了难,可是来求助?我倒是可以给程夫人……指条明路。”
病急乱投医的程夫人,这时眼眸忽然亮了一亮。
那男子又道:“夫人眼下与令公子已无处可去了罢?我恰好在杭州城有一处小宅,若夫人不嫌弃,倒是可以去那里小住一阵子,再作打算。”
程夫人这时十分警觉地看了他一眼。
对方又道:“若夫人觉得我不可信,那也无妨,夫人何时改主意了就到通济街最尽头那间宅子找管事即可。”
那人说完便走了,程夫人像一下子从什么混沌梦境里忽然醒过来似的,猛地打了个寒颤,这才裹紧了衣服往回走。
她如今与小儿子住在一间破庙里,所有的家当不过是她身上几件还未被变卖的首饰,已经维持不了昔日的体面。
天太冷,寒风从破窗里不断地往里钻,寮房里全是尘土气。
她这些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连打扫的活儿也没有耐心做,遂只好这样脏着。
小儿子程康到这时候还未回来,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一大早说是出门找朋友借钱了,可他的那些朋友哪有几个好的?听说他输光了家财便一个个都躲得老远。
程夫人自袖袋里摸了个油纸包出来,里头装着两块油饼,是留给程康吃的。
月光漏进屋来,程夫人叹口气,忽听得寮房外有了动静,遂站了起来。
那脚步很快,又急,随即便传来程康高兴的声音:“娘,我找着钱了,找着了!”
程夫人陡然蹙眉,刚要去开门,儿子已经一脚踹开了寮房的门,拎了个大包袱扔进来,兴冲冲道:“娘快看看,这些够我赌一把的了,等我赢上几把,就能……”
程夫人还未等他说完,立时低头扯开那包袱,里头金银玉器看着眼熟,这是……这是先前她夫君下葬时随同棺材埋下去的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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