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掐架,重点在“掐”
字,不是打。
——口舌之争多过肢体动作,动作一出也必是致命狠招。
可,再致命的狠招用在齐烈身上也如挠痒痒,赵衍终放弃了抵抗。
——他好像突然意识到再多口舌与狠招都改变不了前朝将亡的事实。
他只能踉跄回身,展臂坐于城门前,闭眸不动。
齐烈自知其意,赵衍也是想将自己的肉身当做守城的最后防线,欲要入城就踏过他身。
——这不就是无赖嘛...输就输了,还执着豁上命了。
——齐烈眼中的无赖行为,恰又是赵衍要扞卫的信念,他不想大军入城屠戮百姓,亦不想景都城成为人间炼狱。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齐烈也不忍痛下杀手时,顾英鸢从大军中骑马而出。
她先是打量了一番赵衍,随之下马躬身长揖,“大军入城不杀百姓,不乱城中秩序,而,城中的一切又皆是尔等父子所定,所以,尔可入新朝为官,使得安宁延续。”
此话一出,赵衍赫然睁眸,“尔不过一女子,怎可做此决策?”
顾英鸢,微微一笑,“我虽为女子,确有决天下之能。”
赵衍慌忙揉眼,定睛细望,“若,尔真能做此决策,吾愿终身为奴,誓不反叛。”
萧正则闻言狂笑,“天下忠义,也难抵吾妹仁心也。”
“吾在此立誓:若杀景都百姓,天雷来伐;若毁一草一木,不得善终。
吾称帝后,不究前程往事,能者居上。”
赵衍动容叩拜,终开城门,引大军而入。
他虽保全了景都百姓,却也使得前朝皇帝被凌迟处死。
大襄建立后,景都街巷也多了一位蓬头垢发的可怜人。
他不争不抢,对所赠余食与铜板视于无物,整日游荡,似在找寻着什么。
数日后,他晕厥在一香料铺子前,只因铺中香料的气味能使他心神安宁。
赵帏秋救下了他,喂以流食,保其性命。
赵衍苏醒后,本厌世嫉俗,生无可恋,却在眸定赵帏秋之刻,只感颇有母容。
他一向不信“天无绝人之路”
,因为他自认人定胜天,路也是自己走绝的。
但,遇到赵帏秋后,他竟有了生的渴望。
他无法相信这种涌动在心头的感觉,更不敢轻信眼前的赵帏秋。
在之后的日子里,他想尽办法多番试探,不断挑战赵帏秋的底线。
赵帏秋哭过、恨过,却从未离弃过。
何况,赵衍也根本过不了赵帏秋那双无垢的眼睛。
——无垢,无垢,直通心灵达体肤。
——夜不魅,昼不苟,表里永驻。
既不忍再伤,赵衍也只能多次道明利害,“吾非昨,不再来,万般苦难迎吾来。
子女不荫,家宅破败。”
赵帏秋每每肯定道:“君之仁德,自母胎便有之。
今非昨,却也不改君之善念,凭君道明万般利害,就已能许身不悔。”
显然,她更看重赵衍的品行,亦看到了赵衍在寸步难行下仍不愿为恶的信念。
——一个女子能有双慧眼已属难得,能看清一人本质,也绝可称为蕙质兰心。
然,很多女子是无法坚定己见的,在父母的逼迫下也多半会放弃。
但,赵帏秋却跪身数日,以绝食的方式争取到了离家的机会。
与母家断绝关系的她,随赵衍去往了残破的赵府。
事实上,赵府也不算残破,只是无人打理显得落败不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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