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量变积累成质变,上世纪80年代中期的一天,也就是单长卫来此任教不久。
比上不足比下也够呛的青山二中,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校长,忽然接到市教工委主任亲自打来的电话,告诉他,现任省委常委、省顾问委员会实际主持工作的第一副主任蒋书存同志,不日将赴本市调研并指导工作,其间,很可能造访青山二中。
若不是校长手快,刚调整度数的瓶子底眼镜肯定又要重新配了。
哆里哆嗦挂掉电话,半晌才理清思路,这位先前只能在电视上瞻仰、文件中神交的封疆大吏,早年居然曾就读于自己治下的青山二中……
蒋书存可以算是四海人,也可以不算,他所出身的那爿“生长明妃尚有村”
,位于过江县大山深处。
而夹在四海与相邻周原市之间的过江,时而“朝秦”
,时而“暮楚”
,像擅长改道的母亲黄河一样,多次变更归属,即使在同一朝代内,也常常骑墙,一会儿归四海,一会儿归周原,自古就不是任何人的“神圣”
、“毫无争议”
。
明清两代河山官场上,过江县一直是块烫手山芋,谁也不愿到那个瘦驴硬屎山窝窝里任职,穷不说,负担还重,冬冰夏炭、四时八节“生辰纲”
,永远得加倍,一份送四海府,一份送周原府,哪边都不敢得罪。
当然,对于蒋书存来说,这并没什么困扰,作为老一辈革命家的他,自幼心怀天下,且很早就“一去紫台连朔漠”
,离家投身革命,并不十分在意“埋骨何须桑梓地”
……
中了头彩的青山二中,在档案室故纸堆中一通忙活,终于“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夜月魂”
,蒋书存与本校结缘,还要追溯到20年代。
竞天学堂猴年马月学生档案中,真有一个“蒋晋襄”
赫然在列,据史志办的人讲,那正是蒋书存参加革命前的本名。
除物证外,人证也不能少,经多方寻访,在四海市犄角旮旯里,搜罗到了若干理论上应与当年的蒋晋襄,同届甚至同班的老同学。
之所以说“理论上”
,因为无论默默无闻如蒋晋襄,还是飞黄腾达如蒋书存,这些人一点儿印象没有,不是阿尔海默茨那种,真不记得,或者说真没什么值得记得的。
唯独一个看起来年轻时应该长得不错的老太太,起初也退避三舍,经市委办工作人员耐心启发引诱,好歹说了些有价值的东西:
当年的蒋晋襄,学习成绩一般,很一般那种一般,心气却很高,说眼大肚子小都便宜,介乎于缺乏自知之明和不知天高地厚之间。
刚开始时,蒋晋襄的理想似乎和万骨枯没什么关系,停留在比较常见的唯有读书高阶段,从乡下来到四海,四处投考名校,没遇上“识货”
的,只能屈就竞天学堂。
对此,恰同学少年的蒋晋襄着实不服气,入学头一天,先生让大家自我绍介绍介,蒋晋襄除来将通名外什么也没说,只撂下一句话:“今天,我并不以竞天学堂为荣,但总有一天,我会让竞天学堂以我为荣!”
至于在校期间的表现,以及后来因何半途退学并投身革命,老太太没说,前者像是实在没什么具体事例,后者则似乎另有隐情。
市委办负责此事的那位科长,是从老太太明显略带鄙夷的神情中,猜测端详出来的,并未细问,不是不好奇,而是多年官场直觉告诉他,真打破砂锅出来,应该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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