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究竟是没把紫鹃吃了,昨夜也不过是捉了两婢,四人大被同眠而已。
至第二日,消息已经传到了东府,许是老太太遣人报的信,贾珍也听闻了贾雨村判了刑,攀咬出贾蓉的事情,吓得好一阵慌张,东府里给搅得鸡飞狗跳。
贾珍忙寻来了宁府大总管赖升一番合计,又想起了昨日夏白来府上的事情,心里更想不通昨日夏白的来意了。
“这林家的大爷昨日分明就晓得这事情了,因何来我这儿竟什么也不曾提起?昨日我只道这人管着锦衣卫,不好招惹,怕给他讹诈一番,却没想见他早知了蓉哥儿的事,居然就一句都不提,反而把话讲到西府老太太那里,这到底是何意啊?”
贾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头直道这夏白高深莫测,愈是猜不透夏白的用意,贾珍心里可就愈是慌张。
赖升眼珠子轱辘一转,开口便道:“老爷何不倒过来想,林大爷不当面说,却到老太太那里去嚼舌头,倘若是昨日他便当面与老爷说了,又是如何呢?”
贾珍凝眉苦思了一会儿,仍是想不通透。
“你这奴才,想到什么只管说来便是,同我这儿打甚的哑谜!”
见贾珍上了火气,赖升可不敢怠慢,这位爷发起火来,亲儿子都下死手来打,连忙道了:“老爷且想啊,不当着面与老爷讲,必是有当面不便言语之处。
依奴才来看,此事于咱们家是桩麻烦,于他特务提督可就未必了。
老爷也应记得,小蓉大爷的案子是经锦衣卫之手办的,小蓉大爷又非主犯,倘想开释,不是他特务提督点点头的事情吗?”
言至如此,贾珍也有些明了了。
“如此说来,那白哥儿是在暗示于我贿赂……”
贾珍一顿,环视了一圈见四下无别人,方对赖升道了,“乃是要我奉钱于他?”
“老爷往日里也见过那些锦衣卫的形状,手中把着天大的权柄,哪个不想贪财?且这林大爷甫入京城,又是这般年轻,要管着锦衣卫自然不免有些妨碍,上下多有打点也是有的,谋财岂不是应有之意?”
“不错,你这奴才说的倒是真有那么几分道理。”
贾珍连连颔首,真就觉着那夏白玩的这一出就是为了谋取他的贿赂,“同那宫中的老太监一般的货色,是了,这就去西府,这等事体,虽不好言说,但总得有个明白的数。
备下车马,老爷我要去西府!”
贾珍一路来了西府,先去了贾母院拜过,谢了老太太遣人报信的情,又当着老太太的面,哭诉着请老太太着人寻了夏白来,求夏白帮一帮手。
贾母心里实则亮堂着呢,昨日里心思自然都紧着宝玉,贾珍虽亦是她的重孙子,但到底不是嫡亲的,不免未如宝玉那么上心。
又想着此乃东府里的事端,便遣人报知了贾珍,今日里贾珍老寻她做主,老太太亦是想见了的,何况昨日里才承了夏白的人情,不好再开口的,就让贾珍这个做老子的来为贾蓉求一求情,她只在一旁帮一帮腔。
因而特地把府里一众妇人们都招了来,到时也好出声助言,想着这般场面,铁石人也心软,夏白应了,到时候便皆大欢喜。
却不意,贾母遣的鸳鸯回来了报知,宫里的大姑娘身边的丫头抱琴竟出了宫,说是前日里夏白给求的恩情,允抱琴出宫,以便为元春供些私用,夏白从苏州带来的新茶、苏锦、古玩、字画若干,正要往宫里送呢。
这一出自然出了荣禧堂一众人的预料,却又不知如何是好起来。
给在宫里的大小姐捎物件,是顶大的事情,平日里贾家想送也难进宫去。
却不该是夏白这个外姓人来做的,倒显得贾家刻薄了自己大姑娘。
奈何夏白也好,元春也好,都比贾家大,这事又是不可以说个不是的,因而一众人只得干巴巴的在荣禧堂内候着。
而在那道雪斋里,却也热闹得紧。
抱琴出宫,自不是一个人来的,随从了五六个太监,都是戴权遣来公干的。
夏白这儿又有十余个林家的奴仆,围绕着入京时就带着的一排大箱子,挑挑拣拣,冬日里竟出了一背心的汗。
抱琴虽是丫头,却不至于要去那里流汗的,紫娟沏了茶,夏白请抱琴一同坐了,谈论些元春的近况。
抱琴本是不肯受的,她是丫鬟,跟着元春习了诗书,素来是知礼义晓本分的。
便是宫里人的丫鬟,也不过是丫鬟,如何能与主子同座?
况且夏白乃是特务提督,前次元春见了也要客气相待的人,如此抱琴更是不肯了。
但夏白执意要请坐,抱琴拗不过这位爷,只得谢了座,椅子上挨了半个屁股,小心翼翼的陪侍着夏白。
夏白先是问候了元春,抱琴便道了些近况,夏白又问了皇帝,抱琴只道自己未得此幸沐浴天颜,夏白最后问了戴公公,抱琴就道了一番戴权的好,言明此次出宫受了戴公公的襄助,知她一个女儿家多有不便,给寻来了马车,又派了太监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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