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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囚车,陈述之跪坐下来,双手不能动,就仰头望着这繁华人世。
今生今世的一切都到此为止,他开始想,如果两个人死去的时间相差太久,也会在阴间相遇吗?
尽管相遇了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可还是想再看一眼。
行刑的地点在内城之外,将要出城门时,陈述之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喊:“等一下,等一下——”
囚车缓缓停下,押解的小吏过去问,那个差役道:“李管营让把犯人都送回去。”
“这两个犯人是今日行刑的,马上就午时了,为什么要送回去?”
“不知道,反正送回去。”
既然这样说了,押解的官吏们只好让囚车掉了个头,原路返回。
他们的对话陈述之都听见了,但这些已无法在他心中激起波澜,他现在听凭摆布。
回到刑部大牢,有人打开囚车的门,陈述之只得下来。
李管营就站在门口,示意狱卒去掉这两个犯人的枷锁,把他们带回牢房去。
可这次的牢房就是刚进来时住的牢房,而非死囚牢。
连死亡都能坦然面对,陈述之已不再害怕任何安排。
他心如止水地在牢房里坐了一会儿,便见到大门被打开,李管营走了进来。
他站在牢房中央,看了一下手上拿的两张纸,朗声对所有人道:
“今日是万寿节,陛下赦免了你们的死罪。
无论判的是斩还是绞、立决还是监候,一律减为徒刑二十年,自今日算起。”
说完,他得意地听着牢房里响起一片欢呼,以及时不时的“吾皇万岁”
。
刘传激动地抓住栏杆,对陈述之喊着:“我们不用死了!
之前判我们十天后处斩,就是要让我们活啊!”
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话,陈述之面无表情地转向他,勉强冲他笑了笑算是回应。
是啊,五月十四日,怎么忘了呢。
判处那三个欧阳党五日后行刑,而自己和刘传十日后行刑,就是要提前杀了他们,赶上这个日子留自己一命。
不是每个万寿节都会大赦天下的,这样说来,是不是应该觉得感激?
从刑部大牢往北走,到未央宫连一刻钟都用不了。
二十年,在这么近的地方,却永不能相见。
二十年后,自己四十六岁的时候,孤身一人回到雍州,也许像父亲现在一样,随便找个地方教书以糊口,了此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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