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平帝四十三年,元月初六,神策军死守边线,耆夜王仍旧没有音讯。
元月初七,佳期的七叔伯自缢。
他功名连片江山,又是大年节下,丧礼当日,平帝亲自到场。
佳期跪在白茫茫的人海里,木然被那贪婪的目光刮了一圈。
表姐拉佳期去喝茶,却在一扇门前站住了。
里头是顾量宁的声音,“这孩子还小……”
她正病得厉害,那之后没几天,她就离世了。
郑皇贵妃笑道:“普天之下,难得有陛下想要的,难不成还要陛下等着么?何况,不是已许了人家?”
那女人声音尖厉,隔着门缝,她们看得见顾量宁歪歪斜斜地跪着。
表姐转回头来看着佳期。
佳期脸色煞白,紧紧攥住掌心,才忍住了进去搀扶姑姑的冲动。
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平帝的声音,“哦?许了谁?退了便是。”
顾量宁未说话,郑皇贵妃道:“是耆夜王呢。”
耆夜王风头正盛。
郑皇贵妃压低了声音,“小王爷狂得很,对朝政诸多妄言,陛下也挫挫他的锐气……何况,也不知道回不回得来……”
表姐抱住佳期,小声说:“你身上怎么这样凉?我去弄些热姜茶。”
佳期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她拉着回房,躺进被子里,抱着那只木箱子,睁着眼睛过了一夜。
裴琅原本是赢得漂亮的,如果她没有要他帮父亲,如果父亲军中没有哗变,如果父亲没有死,如果顾家没有倒……可惜那些事全都发生了,连带着他赔出性命,生死未卜。
如果裴琅回不来,那就是她亲手害死的。
如果裴琅回得来,那就是她害得他丢盔卸甲一败涂地还声名狼藉人人得而诛之,就算他回来,也再不是那个富贵闲人了。
就算他不为这个恨她,她也要像之前想象过的那样背叛他、放弃他了。
他只道是情深意笃,他从来不知道那个姑娘在点头时都是一心二意的,她始终没忘记她终究需要的是一条踏板,她也许终有一日要踩着他的肩膀,登上金銮殿。
她是不得已不错,但谁说“不得已”
铸下的错就不是错?
男儿到死心如铁,经得住铁马冰河山河兵戈,可最难消受的是什么?那副铁水浇铸的心肝肺腑,经得住几次天裂?
很奇怪地,佳期竟然没有想裴琅会怎样恨她。
她甚至希望裴琅真的死了。
他死了,也许就永远不会知道。
她赌输了,一败涂地。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