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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了敲门,没等门后应声,便推开了朱漆大门。
钱穆云塌在软椅里,座式钟表遮住了他整个身子,只露出半个头来,从前梳得一丝不苟油亮的背头,此刻偏分了过去。
他头未转,眼未抬,“有事?”
我微沉了沉气,“听说,会长最近有麻烦事。
特地来问一问,有没有需要代劳的?”
“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哪敢,会长说笑了。
会长也知道,我从鼎泰街来,与鼎泰有着不可言说的感情。
这次,宝姿势落,我也觉得可惜。
只是生意场,成王败寇,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今,贵夫人受到大牵连。
其实,对于会长来说,得势的是谁不重要,只要尊夫人的财富没被折进去就好。”
他终于从深重的椅子里站了起来,眼神里射出一道不可捉摸又有些怀疑的光,“你能做什么?”
“去鼎泰,赢回贵夫人的资本呢?”
我站在铜湾广场的华表石碑下。
太阳光耀眼,我不敢抬头去看,但仍记得,铜湾广场的华表石碑,它雄伟高大,矗立在这里恐怕有百十年了吧,华表顶上蹲着一只像狮子又像麒麟的神兽。
如今,柱身斑驳灰旧,轻轻摸上去,白色的大理石冰冷坚硬,碑身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见,——毓秀钟灵有崇山峻岭,承先启后如光风霁月。
多好的鼎泰街啊,曾经将这里视为最安逸最温暖的处所,它是少年离家时最温暖的依靠,最崇高的仰望。
而华表柱,无论这鼎泰街繁华还是落寞,绚烂还是沉浮,它都如最亲密的爱人,一直温柔俯瞰着他。
我不该来的,来了,昨日再现,旧日伤疤揭开来必定鲜血淋漓,我不知自己能否忍得了那疼。
小时候,外婆总说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在哪里见过的字,一定能找出来认得它。
外公的一本《辞源》,被我翻来覆去的翻找,直至书页离开了胶线,破损不堪。
可是外婆也有说错的时候,也许我不是过目不忘,我只是偏执。
只是一旦识得,便再走不出。
我应该来的,不来,我又如何遗忘,如何走得出昨日的今日,如何开始新的生活。
倚洪楼石狮仍静静矗立。
穿过三层门厅,脚下“嗒——嗒——嗒……”
一下一下,在空旷的门厅里响起浅浅回音。
黑衣礼帽的人站在门厅的暗角,一个个竟像木头,拦也不拦。
我径直走过。
眼前一暗又一亮。
屋子里的男人半倚在窗前,听见声音,回过头来。
唇角微牵,仿佛我只是昨日出走,今日回来,嗓音里也是慵慵懒懒的气息,“来了。”
他一手撵上眉心,一手示意我坐。
我开口,“今日来,不叙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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