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这样的机制运使兵器。
此人若非是疯子,便是对这门扮大神的傀艺执着到近乎疯魔,费尽心思钻研浸淫,单论技巧,堪称炉火纯青,已臻化境,当世未必能找出第二个人来。
和一具跳大傩用的装神傀儡比斗,就算赢了心里也不舒坦。
言满霜倒纵回阶上,落地的模样如一头轻盈的百灵鸟,拟春剑往青石阶一掼,三指剑刃不住嗡嗡颤摇。
庵内众人除在偏厢的莫家母女和储之沁走不开,就连梁燕贞、怜清浅亦出得庵门。
阶下抱着鹿韭丹尸身的胡媚世,十三神龙中还活着的忽倾城、无叶和尚全都转过头来,谁也不想错过此战的结果。
血雾消散,月下羽羊神依旧佝偻着背,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破破烂烂,原本看着是毛皮肌肤的地方被利剑削得千疮百孔,露出底下的锁子甲和皮革衬里,盔上更被砍出数道剑痕,隐约可见其下的眉眼之类。
那双黑毛猩猩似的长臂,只余左侧完好,右臂齐肘而失,露出其中一条苍白瘦削、明显短得多的人手,尺寸倒是普通短长,被兽躯衬得益发细小;五指修长,蓄着略尖的指甲,虽是男子之手,瞧着却甚是阴柔。
苍白的枯掌里握着只比玉筷稍粗的暗青鞭柄,柄略长于四寸,或因如此才能藏入傀儡装之内。
若应风色在场,就会发现此柄与“青云绣卷”
的玉轴一模一样,很可能是同样的东西,看来羽羊神的确恪守“游戏”
的公平性,投于降界的绣卷不但是奖励、藏着给破解之人看的讯息,同时也暗示了他的身份,如泪血凤奁之于马长声。
除了心里有底的言满霜,余人多是瞠目结舌,先前仿佛从怪谭中走出的妖怪,连在月下都瞧不出破绽、只能来自于幽穷九渊的降界之主,此际就是个戏法穿帮、光环尽失的落魄艺人,令人不忍心发出嘘声。
羽羊神虽能勉强站稳,也仅止于下半身。
他的肩头不住起伏,明显还未调匀气息;握鞭之手微颤,不知是慑于“三绝”
的武艺,抑或内伤所致。
以言满霜的修为和拟春剑之锐,要劈开锁子甲应非难事,但羽羊神浑身几无外伤,自非女郎刻意留手,怕她使的全是潜劲,劲力透甲而入,真正的目标是经脉脏腑。
“……不是你。”
言满霜微眯杏眸,喃喃道。
“你说什……呃啊!”
羽羊神以手掩口,鲜血溢出指缝,身子又矮了小半截,剧颤不止,瞎子都瞧得出他内伤沉重。
而这本能捂嘴的动作,使的仍是套了傀儡假手的猩臂。
言满霜本还存一丝侥幸,寄望他卸下傀儡装后,武功能更上层楼,至此已不必再想。
梁燕贞与马长声虽也披甲,起码还是衣服的概念,不会被覆腋肘等关节处,以免影响武功。
但在羽羊神身上早没有这样的限制,连假肢的指掌都以机关操纵,羊蹄反足肯定也是高跷一类,这都不是说脱就能脱掉的,恐怕穿着时也须有专用的支架等,甚或需要旁人协助,代表他没有“临阵褪去傀儡装”
的选项。
也就是说解装之后,他很可能不会更强。
结合其人操作之灵活,以及那股仿佛天生如此的自然和生物感,似也能佐证这一点。
这厮在羽羊神的傀儡装里更自在。
对他来说,人形极可能才是伪装,不得不拿出虚假的一面才得勉强维系,只有穿进傀儡装时,才能做回自己。
剥除这层“真我”
的言满霜彻底激怒了他,羽羊神掏出一只小小的金匣,将内藏龙眼大小的暗红药丸嚼碎咽下,随手将金匣扔给不远处坐地调息的忽倾城。
“喂喂,垃圾别随地乱扔啊,好没公德心。”
但怎么看金匣都是扔给自己的,忽倾城一把抄住,随口笑骂着,仍是那副满不在乎的轻佻神气。
“匣里有这枚‘乾坤鸿羽丹’的炼制法门,姑且算是前订。”
“条件是打败这位漂亮的小妹子姐姐么?听起来好划算啊。”
忽倾城三两下挖开内衬,摊开内藏一张形似符箓的数叠黄纸。
“哇靠,这炼法……真的假的?太变态了吧,我可是好人啊。”
“马长声服用此丹之前,根基还不如你。”
羽羊盔内的竹簧似是被言满霜打坏了,他原本的声音即使被头盔闷捂,听来仍是阴恻恻的略显尖亢;分明是男子的嗓音,却觉无比阴柔,不像男子。
“而他没有得到正确的服用指示,否则效用当不只如此。
你的剑法遇着瓶颈了罢?野路子出身,终究卡在内力这一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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