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谁做来都嫌狼狈轻率的举动,在他却再自然不过,瞧得应风色都有些渴了。
“冰心、补叶二诀,和《九转明玉功》这样的武学,你师父是断不肯练的。
他于武道自有定见,也不必强求。
“应无用饮尽杓中之水,以袖抹口,倚着廊檐之柱盘起一足,含笑斜坐。”
而你,从小就是一脸的桃花相,幽明峪忒多姣美少女,你能忍得住?我借泰岳之手传功于你,比你师父靠谱多了。”
应风色料不到在意识之内,会被自己幻想出来的虚像喷得一脸,又气又好笑,斗口既无意义,生气更显多余,但这口气委实难忍,胀得满脸红热:“再用我叔叔的模样说话,当心我把你变成猪头!”
应无用怡然道:“但我迄今仍不是猪头啊,你想过这是为何么?”
见青年瞠目结舌,正色道:“你在梦里,何曾是心想事成?梦境若能都随心意,世上便没有恶梦了。”
这虚像说话也太有道理了——应风色意识到自己险些点头,赶紧抑住。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指你醒时所见、所知、所感受的一切,那些被留存在识海深处的,会在做梦时露出一角,编织成梦境。
故梦中有时顺心,有时未如人意,盖因现实如此,投影自也是这般。”
应风色想起了是在哪里听过这段话的。
小时候,韦太师叔带他和龙大方看皮影戏,贴近纸幕的皮雕影偶纤毫毕现,连镂空的花纹、牛皮色染都清晰可见;一旦距离拉开,投影越发模糊,幻化成种种诡异轮廓……
“对抗恶梦毫无意义。
“韦太师叔就着花生米啜饮酒浆,一派怡然。
“……因为不是真的?”
他记得龙大方抢着说。
“因为那都是真实的一部分。
“韦太师叔笑道:“你能逆转时光,改变已发生的事,或把打翻的水变回原先清澈的那一壶么?”
两小摇头。
“无论影子模糊清晰,靠近或拉远,皮偶就是皮偶,你没法让它消失,也用不着否认,只要把烛火熄灭就好。
“老人袖影微晃,”
噗!”
一声轻响,纸幕后的灯烛倏然熄灭,台上台下骚动起来。”
只要想着‘醒过来’,就能离开梦境,别白花气力同它缠夹。”
现在一想,才发现自己理所当然地把韦太师叔的比喻,理解成了”
梦境是现实的零星碎片“,却未深究脑袋瓜里为何要留存醒时都未必记得的片段。
按”
叔叔“所说,识海最深处所保留的不仅仅是碎片,而是全部。
但就像他醒着的时候,决计想不起爹的那把盆栽金剪,或也不记得跟过的上百场戏曲中韦太师叔的闲聊,却在此际,在和这个蒙着叔叔外皮的虚影相对下,透过其口一一重历;这证明他记得所有事,包括当下毫无所觉的那些细节。
“……所以你说的话,“他抬起眼眸,直视着微笑的”
应无用“。”
都是我让你说的?”
应无用大笑。”
你没让啊,是我自己说的。
你也没法让我不开口,不是么?”
拍着手跃下廊阶,自顾自的往月门外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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