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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想还坐在那儿阴沉着脸饮酒,跟着过来看热闹的里面有个纨绔子弟先受不了裴无洙这嚣张的语气了,扔了酒杯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叉着腰狐假虎威道:“你,你一个什么臭书生、酸秀才,你知道你面前坐着的是什么人么,你还敢叫堂堂一位侯爷滚蛋?”
裴无洙挑了挑眉,淡笑着反问道:“我就让他滚了怎么着?”
“郑侯饶,”
那纨绔子弟嗤笑一声,见裴无洙有眼无珠、敬酒不吃吃罚酒,正欲再居高临下地冷冷嘲讽两句,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到一直隐在裴无洙身后的左静然脸上,霎时脸色一青,红了又绿、绿了又白,活像是见了鬼一般。
最后仓促一句“郑侯饶不了你”
结结巴巴断了五处,说完扭头就装作喝多了尿急借口要上官房跑出去了。
裴无洙不免扭头对着左静然低声抱怨:“早说了你这脸知名度过于高,要么别跟着我,要跟来就得好好藏着,你非要露出来作什么,看看你把人活活吓跑了吧……”
左静然扶额失语,心道我今晚要是不跟来,那就不是以后有事找门路时厚着脸皮都不一定走得了东宫那里门路的问题,而是明天他可能等不到天亮就要被人直接打晕拖走带到东宫里体验地牢游了……
虽然左静然听家里的意思,是一直想走走东宫那边的门路的,但那可绝对不是后者那种地牢几日游的走法。
左静然正是在心里默默吐槽五皇子的恶趣味,郑想饮罢杯中酒,拿了杯子起身,冷冷地望着裴无洙开口道:“怎么,本侯还没与你计较先前那一脚,你倒是又先上门来找本侯的麻烦了?”
“哦,抱歉,先前下腿重了,侯爷身体可还康健吧?”
裴无洙恍然大笑,“不好意思啊,我对着人渣就格外控制不住情绪……不过侯爷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先前寻医问药的花费,直接开个价,当我给侯爷赔罪了。”
“不过,我先前还以为是凑巧,如今来看,”
话至最末,裴无洙状若疑惑地多问了一句,“侯爷你是一贯的‘输不起’啊?”
“先前打架输给我要来讨药钱,今天画画又输了,唉,丢人啊……你说你这输都输了,怎么还赖着不走啊?现在是在女人面前都连脸面也不要了么?这……啧,当个扯不掉狗皮膏药可看着有点不太好看哦。”
郑想寒着脸,被气得生生捏碎了手中持着的酒杯。
跟着郑想过来的一群纨绔二世祖意识到事情不大对,没一个想做那城门失火后被殃及的池鱼,赶紧一溜儿排站了起来,做好了不知道是随时给郑想助阵、还是随时预备转身就跑的打算。
嫣娘子卸妆罢从后面的小楼回到荔情居时,一进来,看着的便是两边相对而立、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老鸨已经被夹在中间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嫣娘子没有去管旁人,只略微辨别了一下,然后神色从容地径直朝着裴无洙走过来,及至身前,微微一折腰,平静道:“敢问阁下便是那作画的李公子么?”
裴无洙也是直到这时候才发现,不同于方才在高台上翩然起舞时的浓妆艳抹,净面后的嫣娘子,无端显露出一份洗净铅华、看破红尘的出尘气质,而且……她五官寡淡,神色倦怠,长得纵然裴无洙有额外的好感滤镜加成,也实在只能称赞上一句“清秀可人”
。
换言之,就是在梨园阁、春莺里这些姑娘如云的地方,实在算不上有多好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平平无奇地有些显丑。
与方才在高台上起舞时艳光四射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裴无洙倒不至于觉得自己是认错了人,毕竟她方才作画时已经将对方的体态线条观察得细致入微,嫣娘子一进门,单从其走路的姿态、步调,裴无洙就知道那是自己刚才画的人了。
“不错,”
裴无洙矜持地微微颔首,“正是不才李某。”
嫣娘子便朝着裴无洙深深地鞠了一躬下去,再抬眼时,在荔情居明亮的烛火下,眼角的水光显得分外动人。
左静然看得不由疑惑,没想明白那幅画究竟是有何神奇之处,能叫嫣娘子这个闻名北方的舞姬一见便如此激动……方才裴无洙在作画时,左静然其实是曾在边上看过的,可惜他是个俗人,没能把那堆错综复杂、但毫无规律可言的线条瞧出个所以然来。
——左静然还想着这位主儿是不是因为厌屋及乌,由于实在太讨厌郑侯故而也恶了他的新欢、刻意随便画几笔敷衍糊弄而已……
左静然那时候甚至还暗暗做好了今日出比预计还要翻倍的银子也得帮五皇子把人砸下来的准备,没成想,他这边还没来得及出手,梨园阁的老鸨倒是先上门来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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