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妃怎么不想想,王爷贵为亲王,至今膝下一无所出,哪怕你是王爷的正妃,不愿妻妾共处,只怕将来也是独木难撑。”
幼幼没料到她连“共侍一夫”
都说的出口,真是有些口无遮拦了:“我的确不喜你的性子,却也想过,有诗情才华的女子多少有点自负,就算你家道中落,但毕竟是望族出身的闺秀小姐,总归是知书达理的,尚书夫人喜爱你,想来不会亏待你,日后必定还会替你挑选一户好人家,做正经八百的正室夫人,可惜令我意想不到,你不仅心思狭隘,而且不惜作践自己,宁愿做小,也要到别人府上抢男人。”
既然她开门见山,幼幼也不怕讲话直白,说的难听了。
杜织吟脸色跟发青的柿子似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指甲都掐折了一截:“我作践自己?那王妃呢?现在说来,我倒不得不佩服王妃的手腕了,当初不正因为使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才教王爷被迫娶了你。”
幼幼听得莫名其妙,但当直视她眸底迸发的目光,怨毒得欲剜掉自己一块肉般,猛然醒悟:“那些流言是你传的?”
杜织吟恨世事的不公:“除了身世,我哪点不如你?”
当年在牡丹园第一次撞见他,她就芳心暗属,怕是这辈子都要将他牢牢烙印心底了,后来在芙池泛舟,她分明感受到他在意的目光,接着从舟上不慎落水,他一路疾奔,不顾亲王之尊,亲自下水相救……她相信王爷对她是有感觉的,而这次乐贵妃又向皇上提议,要将她许给那人做侧妃,一直暗藏的心愿终于要守得云开,得以实现,她高兴得几乎夜不能寐,就等着圣上下旨了,可本是十拿九稳的事,孰料最后却落了空。
她真恨不得将眼前人挖心剜骨:“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王爷又岂会入宫拒婚?”
入宫拒婚?幼幼脑子空白片刻,完全不知就里:“什么拒婚?”
杜织吟当她明知故问,咬着牙根冷嗤一声:“不过一个侧妃罢了,王爷有什么理由宁愿惹得龙颜大怒,也不肯娶我进门?”
幼幼知道容欢的确前些日子入宫频繁,本以为是要务在身,可一切如果像杜织吟所说,难道容欢早就知晓皇上要给他许配侧妃的消息,才会入宫觐见皇上,为的是……
她心内倏跟沸了锅似的,混乱一片,不愿去想,又不得不想,整个人像被点中穴道,表情木然地杵在原地。
此际耳畔响起杜织吟幽怨挟愤的声音:“你还妄想霸占王爷到什么时候?”
幼幼醒过神,深深吸了一口气:“王爷又不是物品,何来霸不霸占一说?况且这件事我根本不知情。”
杜织吟一愣,坚决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幼幼冷冷道:“你把王爷当成什么人了,难道我要挟几句,或是撒泼生气,王爷就肯听我的了?那你真是高抬我公玉幼了。
还有,如果王爷真的看重你,要迎娶你当侧妃,你以为我能干涉得了?”
杜织吟脸色骤然一变:“不可能,我不信这是王爷自己的意思!
五姑娘,你真是一个心胸狭窄,自私自利的女人。”
这会儿杜织吟完全被嫉恨冲昏了头,一个嫉妒欲死的女子,大概跟失去理智的疯婆子比没什么两样,讲话已经不再顾忌,“怪不得了孟二公子当初不喜欢你,所以你就千万百计的把主意挪到王爷身上,你以为王爷是真心待你?还不是因为你是贵氏之女,公国府千金,可你连一个孩子都生不了,又能得意的了多久?迟早有一天,王爷会弃你如敝履!”
女人一旦恶毒起来,真是堪比蛇蝎,她不知哪句话起到刺激的作用,亲眼看到公玉幼的脸孔一点点转变苍白,亦如檀香炉里焚燃的烟灰色,心里这才觉得好受一些。
幼幼不想再理会这个发疯的女人,转身走掉,可身体哪里还是遏制不住的灼痛至心,那时朔风飕飕刮在脸上,令她细长柔软的睫毛如花枝乱颤,太快太疾,几乎有些睁不开眼了……前方的假山、雪松、远处的画阁挑檐……忽然变得越来越模糊,形成一道道杂沓纷乱的黑影,在她眼前浮动旋转,怎么看都看不清,迷离成片……
她脚底一阵虚浮,再踏出一步时,竟就闭眼晕了过去。
竹鸣堂这厢已经开宴,众人正轮番给敬勤王敬酒,丝竹袅袅,台上美姬舞袖,好生热闹,守在后头闲处的吕淞都被空气里的酒味醺得有点昏昏欲醉了,随后见掬珠神色慌张地冲进来,出声拦道:“怎么了?”
掬珠急得一跺脚:“走开,小心耽搁了要你的脑袋!”
按理在男宾宴席上,有什么事都得先告知他这个贴身侍从,再由他去通报主子,但吕淞平日也是个鬼灵精,一听她话音就知出了大事,哪里还敢拦,忙垂臂让她径自奔了进去。
“王爷!”
容欢正跟人把酒畅笑,就瞧掬珠惊慌地冲到旁边,尽管她竭力压制着声音,但还是断断续续的,令旁人听到一些只言片语:“王爷不好了……刚才王妃……”
孟瑾成就坐在旁桌,清楚听到她说“王妃晕倒了”
,手腕不禁一颤,杯中酒险些洒了出来,想到幼幼出事,他本能地起身欲赶向花厅,但身边卷起一小股轻风,再抬头,瑜亲王的背影已经模糊远去了。
宴上其他人还在疑惑,一名小厮飞奔到敬勤王耳畔嘀咕几句,敬勤王脸色一变,低言吩咐:“快去传大夫。”
杜织吟自然没料到幼幼好好的怎么就晕倒了,愣是看着幼幼倒在地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惊叫,幸而习侬跟她的丫头春雪离着不远,闻声迅速赶了过来,消息传到花厅,柯英婉与袁千金她们惊惶失措,掬珠则直接去通报了容欢。
大概是容欢跑得速度太快,等他赶到的时候,两名侍仆刚搬来竹制担架,而柯英婉跪在地上,抱着幼幼的上半身子,一边落泪一边呼唤。
他身形分明不稳地晃了下,继而冲上前,一把就将幼幼从她怀里夺过来。
“幼幼!
幼幼!”
他摸着她冰凉吓人的肌肤,手指都跟着抖个不停,然而怀中人毫无反应,苍白羸弱的小脸映入他急得通红的眸底,好似血涧绽开的雪色莲。
他连忙抱起幼幼,让侍仆引路,但被一个人影挡住,杜织吟忍不住痴痴地贪看了容欢几眼,垂目焦急地开口:“王爷……王妃先前还好好的,没有任何异状,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昏倒了,我……”
“你是谁?”
容欢骤然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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