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哼着歌走出院子,不经意看到的那棵光秃秃的老白杨树下站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脚步不自觉停下来。
任东和他的亲生父亲面对面地站着,两人谈话太投入,或者说任父看着任东的表情太过殷切,根本没注意到徐西桐。
任父穿着藏蓝色桨洗得发白的棉袄,脸上的沟壑纵横交
错,他习惯性地搓了搓手,将纸袋里的冒着热气的烤红薯递给过去:
“给,家里自己种的,我特意带过来的。”
任东站在任父面前,足足比他高了有一个头,他双手揣在黑色棉袄兜里没有伸出手,看着他,仿佛在同寻常人打交道一般,语气冷淡:
“说吧,什么事?”
任父的手僵在半空中,讪讪地把手收回,他干笑了一声:“是这样的,你大哥不是年纪到了该结婚了吗?家里要给他添置张罗的东西很多,咱家条件就那样你也知道。
你刚出声的时候奶奶不是给你打了个金的长命锁吗,现在让她拿出来卖了说什么也不肯,说是我们一家有愧于你,不该再那样对你。”
“我知道我们不该那样对你,可是家里苦啊,我们也没办法……你能不能去劝劝你奶奶,现在的老人都比较冥顽不灵,你去说的话可能会有用……”
任父苦口婆心说道。
一堆啰里八嗦道德绑架的话任东不知道听了多少,他懒得跟他们纠缠,正想开口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冲到他面前。
徐西桐听得来气,她站在任东面前,张开手挡在男生面前,小小的身板企图将他遮住。
徐西桐说话铿锵有力,字字珠玑:“凭什么要把长命锁让给你们,这是因为他出生而得到的礼物和祝福,你们连这个也要拿走吗?作为他的亲生父母,抛弃他还装作可怜地来找任东,无非是因为他那个长命锁可以换钱,说这么多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良心上过得去。”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自私自利冷血的父母。”
徐西桐在前方愤慨不已,任东盯着挡他面前的纤瘦的身影唇角扯出细微的弧度。
那种感觉很不同,说不上来,好像小时候怕黑,有人拉着他的手走在最前面,说别怕,有我。
从来都是他孤军奋战,第一次有人这么维护他。
徐西桐说话逻辑分明,让人无力反驳,她说的每一句都精准地踩在了任父的痛点上,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额头爆出青筋:
“你——”
任东及时地拉住徐西桐的胳膊将人扯到他身后,他看着任父,瞳孔的颜色变得很淡很浅,他用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说:
“你们一家人的事已经和我无关了。
你们怎么处理那个长命锁,随便,我无所谓。”
“还有,”
任东的语气顿了顿,停顿之后的语气有种决绝和干脆,“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说完任东就拉着徐西桐离开了,两人来到公交站台处等公交。
几只鹧鸪停在纵横交错的电线上扑腾着翅膀飞来飞去,桥对面下面有一条运煤的隧道,工人们日复一日将煤炭抽到火车上,再由火车运往全国各地。
“你回来的挺巧,”
任东语气散漫,忽地声音变得小声起来,“刚才谢了。”
此时煤车呼啸而过发出鸣笛声,她装作没听到,歪着脑袋凑到任东面前:“你说什么,我没听到诶。”
起先任东懒得搭理她,干脆没出声,哪知徐西桐像只上蹿下跳的兔子一直往跟前
凑,他抬手用力捏住她的脸颊,使了点寸劲,慢悠悠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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