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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岚坐在他身旁,细细瞅着他的侧脸,半晌说,「一个有权势的大家族覆灭,原来也只不过是一个晚上的事,很让人有些感慨,是吗?」
宣怀风叹道,「我倒不为这个感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着是一个晚上的事,其实早就埋下了多少因。
只是我……」
说到这,他又忽然停住了,转过头来,对白雪岚微微地笑了笑,才往下说,「自我随你到了山东地界,不知见识了廖家多少恶行。
只是说来奇怪,我今天看着他楼塌了,没想着他那些买卖毒品祸国殃民的大罪名,却只念起一个人。
你知道是谁吗?」
白雪岚说,「一个人吗?我猜是小豆子。
」
宣怀风不禁露出一丝诧异,心忖,他怎么竟真的猜到了?
白雪岚似乎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这个问句,缓缓说,「被廖家杀害的人很多,小豆子是其中最容易被遗忘的一个,所以你不敢忘。
没人在乎一个街头小乞丐的死,所以你在乎。
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你总觉得一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孩子,你若不为他报仇,那就再没有人会为他报仇。
一个孤单的灵魂,若到这世上艰辛地走过一趟,最后消失了,却无一人铭记,那是何等的悲哀。
你不忍心,便要铭记。
」
宣怀风默然了很久,低声说,「你这番话,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
我原以为自己这些胡涂想法,既有些妇人之仁,又有些多管闲事,纯粹的自寻烦恼,哪怕说给你听,你也不能懂。
没想到,我一字不曾说,你却完全地剖析出来。
我以为那些被无视的被侮辱践踏的生命,只有我在乎,原来你这表面上看着铁石心肠的人,心里也一样在乎。
」
白雪岚得了爱人这番衷心的褒赞,却摇了摇头说,「不,我不在乎。
」
宣怀风有些惊讶,打量他脸上淡然的表情,并不像是说笑,倒很认真似的。
宣怀风思忖片刻,便已经明白了。
这混世魔王,哪有那些为世人喑呜的柔软心肠。
他记住小豆子,只因为宣怀风记住。
那许多被无视的被侮辱践踏的生命,他见惯弱肉强食的生死,早已不在乎。
然而若宣怀风在乎,那他便必须在乎。
说到底,白雪岚的在乎,或是不在乎,都只在宣怀风而已。
宣怀风的脸上,有一丝感动的温暖微微漾开,待要说什么,又无从说起。
于是他索性不说了,只伸过一只手握住白雪岚,微笑着问,「回家好吗?」
白雪岚听他说出一个「家」字来,心中便生无限欢喜,温柔应道,「好。
」
便吩咐司机开车。
汽车引擎发动起来,缓缓往外开,宣白两人沉静着,十指紧扣,目光都转向前进的方向。
窗外,廖家大宅前奔走的人影渐渐拉远,而焚烧着廖家的青烟仍渺渺地上着青天,越靠近天穹,颜色便越淡,宛如向天堂祭拜的一缕香。
不知天上的那个孩子,可曾收到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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