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儿吩咐,案前的人还在看他的字,难道写得那么好?都看傻了。
不过傻也傻得相当有味儿,七爷没再说话,静静抱胸看过去,沐小树是侧脸对着他,脸盘怎么样就不说了,帽子底下黑鸦鸦的鬓发耐人寻味。
他是小个子,小个子显年轻,显得有点孩子气。
捧着卷轴站在那里,像得了宝贝不知道怎么处置的乡巴佬,越看越觉得好笑。
“您说我要不要给裱起来,等我自己置了产业,挂在正屋大堂里,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主子的训诫。
”她低头复看两眼,“要不您再落个款儿,我好拿去传家呀。
”
七爷想想,“也成。
”过去掏腰上并蒂莲荷包,把一方印章倒出来,刻面上呵几下热气,啪地落在了卷轴右下角。
落完了接着得意,抬眼一瞅,跟前人垂着眼皮看那篆字,玲珑的鼻子,红艳的嘴唇,两排睫毛扇子似的……他心头倏地一跳,长得这样满怪把老十二的魂儿给勾了,连他这样见多识广的都招架不住。
看着看着忘了收回视线,小树咧嘴冲他笑了笑,目光坦然。
倒是弘韬,有点难堪,讪讪把脸转了过去。
“谢主子赏,您这个高雅,比赏金赏银强多了。
”她一面说一面卷起卷轴,“我先把字送回去,过会儿再来领鸟儿。
”
七爷胡乱摆摆手,“一块儿去吧,这个字呀,夹着,夹咯吱窝底下。
”过去把鸟笼摘下来递给他,打发瘟神似的连说了四五个去吧。
定宜接了鸟笼,愕着眼看他,“主子,您早上喂过没有?”
“喂过啦、喂过啦,鸡丁儿糟毛豆,吃得饱饱的。
”他回回手,“走吧、走吧……”
人给轰走了,七爷站在地心愣神,脑子里只剩三个字——要出事!
论玩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他样样见识过。
喝花酒嫖堂子他也去,朝廷越明令禁止,私底下越要触犯,就爱离经叛道。
四九城呢,有专门的地方,开堂子兼带着培养反串的青衣。
没长成的时候是小倌儿啊,小倌儿出场,陪着喝酒猜拳,都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
要说没点过花名,他不给自己贴金,点过。
但是他正派,只限于酒桌上玩笑,没想过往屋里带,因为他不好【hào】这口。
以前挺正直一人,现在怎么不对劲了呢?刚才看沐小树,看得心里咚咚跳,这是为什么?仔细琢磨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像京戏里那个老娘一样,不让闺女嫁寒门子弟,千方百计地阻挠,真是为了什么脸?为脸就该把人送给老十二,绝不是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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