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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地是早就选好的,位于西郊,水秀山明,四季常青。
园里,父亲静静坐了片刻,而后一言不发地起身,拄着拐杖沿石阶一级级往下挪。
我在后面喊他慢点,他也不停,只道挺好挺好。
我遽然顿住脚,恍然大悟,原来父亲是在给自己看坟。
八十八岁生日后,父亲罕见地病倒,检查结果显示为肺部感染。
我们像往常一样驱车到医院,陪他打针挂水,抽血吃药。
耄耋之年,人又体弱,医生不建议用猛药,只说回家休息,卧床调理,慢慢将息。
路上,我同婧婧商量,将父亲接过去。
爸,我劝他,您现在生病,家里又没人,我们不放心。
用不着不放心,他固执起来,你们上班,别管我。
怎么可能不管?我一下气极,医生说了您离不了人!
念州,他低低地叫我,话音里竟透出几分哀求,你让我回去,让我陪他,他不能一个人。
爸,我听完简直哭笑不得,示意婧婧靠边停下。
这样,我亲自去将爸接来成吗?您别闹了,和我回去,啊?
念州,短暂的沉默后,他拉住我的手揉了揉,算爸求你。
婧婧闻言,与我交换了个眼色,建议道,我们请个护工吧?这样也省心。
谁料父亲依然未能首肯。
当阿姨到来时,他臭着脸关上门,对我道,我担心她失手碰坏东西,不行,动都不能动。
市区这座不大的老宅几乎被父亲当成一所存放「稀世奇珍」的博物馆,锁起的除了自己,一并还有回忆。
父亲的心思我并非不懂,有时,即使婧婧也能略通一二,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点破。
我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令他窥见一丝希望的微光,内心的矛盾几成势不相容的水火,他想撒手,却求而不得。
如此天人交战了两周,有人前来登门,是阮伯伯,爸爸的至交好友。
之后,父亲终于想通,不再抗拒护工。
他只是要求自己必须时刻在场,从旁监督。
我没有异议,只希望他能颐养天年,不负爸爸临终嘱托。
天命在一年后到来,是一个雪片大如席的深冬。
父亲溘然长逝在卧室大床上,无疾而终,身边只留下一张年轻时的相片,背后镌着一句诗,里面有爸爸的名字——取自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至诚的爱,令他们一生都不悔情衷。
很久以后番外完
END
作者有话说:
应该没有了,也许偶尔会掉落小段子。
总之全文结束,下一步是完成修改,并挖新坑。
老实说,番外比正文写得略爽,我可能是个刀子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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