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凤箨突然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一剑渡川:“我从来没有打算。”
他反问:“难道你有了新的打算?”
简凤箨笑道:“没有。
过一天算一天。
其实换了一个地方,也是每天每天的练剑。
以前老是想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当抓住一切的机会,没有机会就要制造机会,有一天,让世人都刮目相看,让以前嘲笑我的庸俗之辈,都捶胸顿足于自己的眼瞎。”
一剑渡川:“你后悔了?”
简凤箨:“宗主虽然夙愿得偿,我的目标还没有完成,怎么能说是后悔?”
一剑渡川:“你不相信唯一的剑。
你的目标是怎样的剑?”
简凤箨摇头道:“我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
其实也只要每一日都比前一日强就可以了。
在师尊教导之下,这也不算痴心妄想。”
一剑渡川道:“你很上进。”
他语气有淡淡的讽刺。
简凤箨笑道:“你从来没想过超越他吗?”
一剑渡川语气蓦然变得温和:“没有。
我唯一的目标只是每天活着。
曾经我每天都必须要杀许多人才能活着;他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地。
这就够了。”
这曾经是简凤箨迫切想知道的事情。
人那么喜爱谈论自己,那么喜爱听他人谈论自己,不惜一切引诱,强迫,乞求他人谈论自己,不仅要看自己在镜中,更要听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子,好像世上再无比这更重要的事了——一剑渡川却习惯将自己隐去。
他的剑太令人胆颤,不可能有人将他视如无物,但他并不是一面镜,只是一张光线穿透的玻璃,对他审视或者请他反射,都无可能。
简凤箨坚持不懈,不能发现制造回声的障碍,这或者是头一次,一剑渡川愿意承认他心中的确也残存着不透明的角落。
只是这实在很难让人觉得是自己的努力所致,简凤箨也就很难产生什么成就感,况且他知道已经太晚了;他只是满足而筋疲力尽地叹息了一声。
江上天色晦暗,舱内一片昏黑,又没有点烛。
不知疲倦的雨滴在蓬顶的油布上前赴后继地四分五裂,噼噼啪啪像石砧上爆开的火星。
简凤箨心中也有什么应声一破。
“我终于明白了,你喜欢下雨。”
他脱口而出。
一剑渡川道:“我希望这雨永远不要停。”
他从未说过这样无理又无用的废话。
舱口透进的微光,稀疏涂抹他轮廓,是简凤箨迄今为止所见他形容,最接近于柔和的一次。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