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第三十九章舒九离的心机<h3>
那一抹隐藏在眼底的不安,没能逃过舒九离的双眼。
不是她藏得不够好,而是舒九离此人,看人太深。
当初在太傅门下读书时,太傅便说过,他与二殿下都是天生聪慧之人,看人看事都看得太破。
看太破,便生执念,所谓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说得便是他们这样的人。
舒九离心头颤了一颤,悄然地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一抹深藏的不安,让他依稀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触到了心底那道不愿轻易触碰的伤疤。
他是用放浪不羁掩盖住心底的脆弱,而她,苏未卿,似乎也是如此。
越是惧怕,就越是逞强,倔强的人,原本都是一样。
同是天涯沦落人,能在此相遇相识,也算是件幸事。
舒九离伸手给她添了茶,抬手敬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未卿稀里糊涂地喝了茶,全然没有察觉到舒九离眼中神情已瞬息万变,只当是他这个听故事的人,对自己这个讲故事的人随手献的殷勤罢了。
灯烛明灭,舒九离在租住的小院里写着信,窗上映着他的剪影,悬笔未落。
面前的信纸上只写了个称谓,伯庸。
要写的内容却在脑海里翻涌,迟迟落不下笔来。
作为至交好友,今日探得苏姑娘的心思,本应当据实相告。
伯庸喜欢苏未卿,而苏未卿却误会伯庸厌恶她,他若是写信点破,说不定就能解开误会,成了这二人好事。
可是……言到笔端,他又忽然不愿意落下了。
明明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写,可一提笔,却又舍不得将此事轻易点破。
想起伯庸的气急败坏,舒九离便觉得一阵好笑,心头又有几分畅快。
难得见他这般手足无措患得患失,若是此时坦言相告,再想见他这般模样,又到哪里去再找一个苏未卿来?
再者,苏未卿眼底的那抹不安与袖底握拳时的倔强,也让他心生迟疑。
悬在笔尖的墨已快要凝成滴,舒九离索性把笔搁了,靠在椅子上一心一意地想。
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伤疤,连伯庸这位至交好友也未曾坦言相告过,今日遇到与自己如此相像的苏未卿,实在不愿意就这样才及泛泛之交,便将其推入到伯庸的怀里。
她本就是惧怕自己从高处跌落,才裹得这一身倔强,若是攀上了伯庸这座金雕玉刻的大山,成了瑞王妃,有伯庸这个二皇子捧着宠着,到时,还能见着她今日这般模样吗?恐怕那时她已是娇室之花,风光无两,不必再内心惶惶,暗地不安了。
到那时,他便又是独自一人了吧……
知已难求却已有,惺惺相惜者,却是可遇而不可求。
目光一垂,落到信上的“伯庸”
二字之上。
舒九离忽而一笑,捻起纸来递到烛火边,引燃了,看着白纸燃尽,黑灰落地。
就着燃纸的余光,他黠然的唇角勾起,喃喃地道:“伯庸啊伯庸,可别怪兄弟我不仗义啊,你既然守了苏姑娘那么多年,再守几年也无妨,谁叫这是你自个儿造下的孽呢?”
既是他自己造下的孽,就让他自己去解好了,既能看他笑话,又何乐而不为呢?
呵然轻笑一声,往椅上一瘫,半眯着眼,顷刻间,觉得浑身内外都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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