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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叶更滑下车窗,意识到即将听到荣钧过去十年细枝末节的艰辛,胸口忽然泛起几缕苦涩。
“他在夜总会被打成重伤的事,你知道吗?”
“嗯。
”
“他被送到医院,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很多天,情况稳定后转移到普通病房,我就睡在他旁边的床上。
”
“你也受过伤?”
“车祸。
父母没挺过来,就我命大。
”柏尹看着天边的晚霞,“那时我还小,手上打着石膏,成天围着他的病床转。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伤得那么重的人,连在电视剧里都没见过。
”
顾叶更手指紧了一下,言晟的话忽然又在耳边回响。
“而且电视剧里不是老爱这么演吗——有人受伤了,病房里有鲜花有水果,朋友来了一茬接一茬,还有亲戚守夜陪床。
”柏尹道,“但是他永远是孤零零的一个。
我很好奇,想这个人怎么不起来上厕所,也不吃饭呢?护士说,他插着尿管,不用下床上厕所,饭也吃不了,只能靠输液。
”
“直到我出院,他还不能下床。
我没有父母,不想回家,就老在医院转,护士们都认识我,也不撵我走。
我天天趴在他的床边看他,他也看我。
我逗他,他就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柏尹停了两秒,“刚醒过来时,他的情况很糟糕,和傻子没有分别,连话都不会说,只知道笑。
我也是后来懂事了,才意识到他那时应该很痛,却不会哭,只会笑。
”
车里的空气几乎凝固,顾叶更扶着额头,急促地深呼吸。
“后来他取了尿管,也能进流食了,护士见我闲在医院没事干,就问我愿不愿意和她们一起轮流照顾他。
”柏尹笑起来,“我当然愿意了。
我去食堂打饭,回来一勺一勺喂他,扶他上厕所,给他擦拭身子,教他说话,给他念故事书——只有忙起来,我才能忘记我已经是个孤儿。
只有照顾比自己更可怜的人,我才不会觉得自己是天下头一号倒霉蛋。
”
“出院的时候,他的身体根本没有好起来,但是夜总会强迫他出院。
他没有地方去,没朋友没家人,跟傻子没两样,我就把他带回家了。
”柏尹说着看了看窗外,“喏,我们一直住在这里,这是我父母的房子。
”
顾叶更问:“你们怎么生活?”
“我父母留了些钱,居委会也会接济我们。
”柏尹说,“过了大半年,他渐渐能说出像样的句子了,身体也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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