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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小小的桃木桌,两个青蒲软垫。
角落里另置有一个沉香木雕制的的箱子,他看着段青宁走过去自箱中取出一件与他身上同等色泽的衣衫,回身朝他招呼道,“愣在那儿作甚?还不过来将身上的湿衣换下,若是真真着了凉,就算是我有心替你遮掩,怕也是不能。”
莫絮走过去,自段青宁手中接过衣衫,垂眸道了声谢。
见段青宁笑着走开,他紧了紧手中的衣服,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衣面。
触手的衣料虽如丝般柔滑,却是微带凉意的。
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莫名的汩汩冒出一些暖意,连带着嘴角也不自觉微微上翘。
段青宁取出一套青铜所制的煮酒器,自顾自的摆弄起来。
这套煮酒器是他这次出行晔城最为可喜的一个收获。
那煮酒器的耳杯用以接呈酒液,在其下,另置有一个镂空的小火炉,以木炭烧之即可用。
而炉下的承盘则是用以接盛灰渣的,设计可谓巧妙。
段青宁将白瓷小瓶里的清酒缓缓注入耳杯中,淡淡的酒香随着火炉温度的升高缓缓溢散在舫内,沁人心脾。
莫絮闭眼轻轻吸了一口气,这才走到段青宁对面的蒲垫上坐下,微微笑道,“先生可是在煮酒?”
段青宁抬眼看他,只见少年的身上的青衫拖地,而他的身子更是隐没在青衫之下,愈加显得纤瘦。
段青宁低笑出声,甚觉此时的莫絮有些滑稽。
“这衣衫太大,我倒是没想你竟穿它不得。”
莫絮白皙的脸上渐渐渗出绯色,他不禁羞恼道,“先生莫笑,学生总是会长高的。”
“好”
段青宁轻咳一声,忍笑道,“你也莫恼,先生不说便是。”
他一边拨弄着炭火,一边道,“倒是你,今年也虚有十七了,可曾想过往后的生活?”
“往后?”
莫絮看着段青宁将耳杯中的酒缓缓倒入两个青铜酒杯中,愣了愣神,这才道,“应是继承莫家家业,先生呢?”
莫家在烟州城富甲一地,他自小便衣食无忧,虽然他志不在从商,可莫家只他一个,单就这一点,继承莫家家业便是无可置疑的事。
他不明白先生为什么这样问,但先生应是早知才是。
段青宁将酒杯放置他跟前,挑眉道,“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如此逍遥一生也并非不是件乐事。”
他轻呷一口酒,满足的眯眯眼,温酒徐徐滑过舌尖径直渗入口腔内部,霎时酒香满怀,只见他顿了顿,而后缓声道,“我问你,你向我学文习武为的是什么?”
舫外雨声不断,滴落在木制的船廊上发出寂寥的声响。
舫内烛火摇曳,时而可闻火炉内微带灰色的木炭“啪啦”
一声炸响。
莫絮置于桌下的手紧了紧,却是抬眼笑道,“先生才学卓绝,这世上若要寻得先生这般的人再难有二,学生仰慕,特求先生赐教有何不妥?”
说着,他握杯的松了松,垂下。
“可是先生嫌学生愚钝,不愿再为学生授课……”
段青宁万万未想,自己一句话,竟引得他这般想歪了去,不禁抚额,无奈笑道,“傻小子,想哪儿去了?”
“你对我有恩,既然当初我愿答应应你三件事,那么今日,只要你还在,我便会信守承诺到底。”
段青宁的手在杯口缓缓摩挲着,“再者,你非是愚钝,只是心不在此罢了。”
信守承诺!
信守承诺!
莫絮在心底喃喃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心微微有些刺痛,只见他“霍”
的站起来,闷声道,“如果没有承诺你便会舍我而去,对不对?先生一定觉得我是一个累赘,想要早早的摆脱我……”
段青宁微微蹙眉,怎么越想越远了呢?他站起身,走至莫絮面前,笑道,“可是我这先生做的极是不合格,竟让你这般猜想?”
莫絮羽睫微颤,早在那些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他便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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