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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采还来不及表态,另一句话冒出来,也许在他说完之後会後悔,但至少在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是不折不扣的真心话:“言采,你不能因为当年你自己瞬间做了决定,如今对同样站在类似立场上的我也一样要求,不管这个决定是什麽。”
言采本来还在笑,听到这句话笑容顿时打住,就像被生生从面上刮去一层。
两个人都住了嘴,或是停下手边所有的动作,两两对望,似乎要在这一句话之後在对方神情中找出一点什麽,或许是震惊,或许是後悔,亦或许往事散去後的不以为意。
然而不过短短一刹那,两个人又都发现,根本没办法再次直视对方了。
谢明朗听到言采平静地说:“那好,你慢慢想,想好之後打电话告诉我。”
他起身,拿起外套,干脆地出门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从语气的激烈程度上来说,几乎不可以算作“争执”
,但是结局,谁也不知道。
谢明朗不记得自己是怎麽回去的。
回去之後冲了个澡,然後给潘霏霏挂电话。
他心想如果能告诉潘霏霏,第二天他就回一次家。
但是乱七八糟扯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他觉得无比恐惧。
这样混混噩噩过了好几天,有一天和同事聚餐的时候,他听见他们提起季展名,说是他太太怀孕,他不得已推了那个去东非的工作。
谢明朗当时没作声,聚餐结束之後从卫可那里问到季展名的电话,打过去,先是恭喜他,然後问,那个工作机会,能不能让给我。
一切尘埃落定之後他给言采打了个电话。
之前预计的先寒暄一下再步入正题的打算在听见言采声音的那一刻彻底报废。
他直接说:“我没有办法……”
言采就说:“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他轻轻笑了一下:“谢明朗,我没想到作逃兵的人会是你。”
谢明朗半晌无语,最後勉强说:“你没有经历过那些,那种孤立无援,你不知道。”
他没有告诉言采要去非洲的事情。
当他们客气地道别的时候,谢明朗忍不住,说:“这些年来,我一直最害怕的不是我们闹到不可开交从此视彼此为路人,而是分开之後,再见面,还能坐在一起若无其事笑著喝杯茶,说你新拍的片子如何如何。
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以後会是怎样了。”
言采的语气这时疲惫起来,依然是温和的,好像又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滴水不漏地客气著:“你自己选的路,就不要抱怨,我们是什麽样的人,在我们认识的时候,就已经定型了。”
。
……
後来的某一天,言采做了一个梦。
他看见谢明朗走进那片草丛深处,只留给他一个穿白衬衫的背影,和那个早已熟悉的举相机的姿势。
不知名的野草在夕阳下深深浅浅地绿著,微风拂过,泛著金光的草浪一层层低下去,野花的香味却在同时浓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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