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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回到家都是一种内心煎熬,家对夏舞来说,曾经是避世的港湾,可是如今,只有排练室才能让夏舞感到一丝解脱,一丝平静。
在夏舞人生最黑暗的时期,只有舞蹈是救赎。
可是就是最珍爱的舞蹈,夏舞也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确定了,脚底传来的疼痛让她有些莫名害怕,有一种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的强烈不安感,这种非常时期,她甚至不敢向别人求助,她有很多话闷在肚子里,但是她谁都不敢说。
不敢找家人,所有人都在克服从天堂到地狱的痛楚,告诉他们,无异于雪上加霜。
也不敢找海洛,廖河的曲子得了金曲奖最佳新人奖,他们正甜蜜出游巴黎,夏舞甚至没有在电话里告诉海洛自己的家庭变故,她强打起精神,假装开心地建议他们去看看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在美丽的欧洲乡村谱曲会是一件浪漫的事情,海洛高兴的在电话里直说“对”
。
每一个人都没有权利将自己的痛楚强加到别人身上,即使天崩塌了,自己的世界颠覆了,痛苦快要将自己压垮,也要一个人打落牙齿和血吞。
伤痛的舞只能自己独自跳,夏舞望着映在窗上自己苍白的脸,在心里对自己说。
隔天照例集合排练,早上出门时爸爸在餐桌上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夏舞猜测他有话要说,心里不免揣度是什么话。
本来就已是惊弓之鸟,家里的一个电话都能让人胆战心惊,这天排练,夏舞难免精神不集中,表现有些萎靡。
这支现代舞的□部分需要舞者单脚旋转三圈,然后一字跳跃,简单的说,对脚部力量的要求非常高。
如果是在平时,这对于芭蕾舞者夏舞来说,毫无难度可言,她甚至可以轻松完成比这个难度高好几级的动作,但是这是在她脚没有受伤的时候,现在任何一次旋转跳跃,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次心理和生理的煎熬,哪怕每一次都在心里对自己说“夏舞你可以”
,可当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部集中于右脚脚底处,彻骨的痛让她几乎要腿软跌倒,她咬牙挺住了,只有额上豆大的汗泄露了她的勉强。
“哎,学妹,刚才那个旋转你怎么总比别人慢一拍?”
出声质问的是千金团成员之一郭雅琪,在场女孩们都看了过来,夏舞脸微微红,擦着额头的汗轻声道歉,“对不起。”
“还跳芭蕾的呢,什么水平……”
郭雅琪斜了夏舞一眼,用众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嘟囔,夏舞佯装没听到,低头出了排练厅,步履缓慢地步向洗手间。
“哎,那个夏舞怎么回事?跳芭蕾的怎么被选进来?一漫怎么想的?我总觉得很奇怪。”
“有什么可奇怪的,一漫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目的了……”
“哦?说来听听。”
“听说啊,这小学妹想撬一漫的墙角……”
“什么?”
“笨,那夏舞看上一漫男朋友了,懂了吧?”
“天哪,原来是这回事,看上去挺乖巧,原来是这种人……哎,那我就想不明白了,一漫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让她上这支舞?还给这种人机会啊?”
“这就不清楚了,不过你看她那水平,跳芭蕾还行,现代舞可就不怎么样了,现在想想啊,这就是一漫的高明所在了,不声不响就给小狐狸精一个巴掌,到时她男友就在台下看呢,谁是主角谁是配角还不清楚?”
“原来如此,一漫厉害,想想也是啊,她才不把这种女人看在眼里呢,她是谁啊?哈哈哈。”
女孩们相携离去,笑声仍旧绕梁不肯离去,夏舞面无表情的坐在隔间马桶上,神情麻木的看着自己的脚踝,看它高高肿起,像看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东西,她拿起纱布,一层层的紧紧包裹起来,就像她那颗受伤流血的心,她用纱布重重包起来,然后抹掉眼角的泪,推开门,走向无声的战场。
生活总是偏袒胜利者的,赢家总是要冲上战壕摇旗呐喊庆祝胜局,既然她夏舞无可奈何成为输家,那么就要遵从游戏的规则,配合赢家,让这场戏完美谢幕。
这天排练结束,面对女孩子们投射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眼光,夏舞视若无睹,拿着包走了出去。
下了楼,无意中看向大厅,见顾西楚正与谢一漫说话,他显然也是刚下课,T恤牛仔裤,手插着兜对谢一漫笑着耸肩,跟她寒暄间还与经过的女生微笑招手,一贯的绅士做派。
夏舞脚步停了下来,犹豫了一下,离开人流,朝边上的偏门落寂走去。
费了点脚力绕了大楼一圈,没想到还是与顾西楚狭路相逢,他站在大楼拐角处冲夏舞绽放阳光般俊朗的笑,夏舞怔怔站住,心想,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生活的对立面,他站在阳光下,顺遂,想要的东西唾手可得,他的生活有过挫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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