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愿就揣在心里,说出来,神君不应,乾坤不容。”
圣人不耐烦地起身,背手就要走,仰起头,瞧见鹤在窗棂前走过,曲颈展翅,圣人来了兴致,摸着胡子,煞有滋味地赏看了一会儿,随后拂尘一摇,“朕不是灵丹妙药,有病就请医正。
你好好歇着,真有事,想清楚再来报。”
“父皇,女儿以自身性命发愿,祈国家昌盛,父皇得道。
此生,天地人三才,日月星三光为证,不再求医,食药。
女儿命薄,福薄,见识短,此番熬不过去,是想死前明志,让父皇知道女儿为何而死,也不枉父皇赐我性命,许我荣华。
父女一场缘,因果循环,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句话字字铿锵,情真意切,大珠小珠砸在人心里,在贫瘠的土地上破出一颗种子,生根,发芽。
李凌冰从塌上爬了下来,不趿绣鞋。
碧纱橱帘后,藏着一盆松,因连着受了一日三顿的汤药,枝桠枯黄。
李凌冰两手攀着盆,赤足,试图将盆栽拖外拖,因久病体弱,加上身材矮小,削瘦的肩膀像两座小山一般耸着,雪白的脖子上青紫的脉勃勃跳动,她拖不动啊,怎得这般沉。
皇后动容,惊呼一声“团团儿”
,向她扑了过来。
圣人的拂尘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如此反复几次,终于转过身来,目色沉沉,不为所动,“因果之说是释家语,你用错了。”
李凌冰此刻已放弃了拖拽盆栽,着着月白薄衫,汗津津、颤巍巍跪下一拜,维持着拜的姿势,把头埋在手臂里,乌鸦长发从背脊滑落到地上,一双白里透红的足背向上翻起,十指像宝石一样晶莹剔透。
小小的一个人儿,苍白而又脆弱,像垂死的雀儿。
“父皇,女儿错了。
女儿愚钝,有求道祈愿之心,却悟错了道。
想来必是因此,才未能感动天地。”
“你……”
圣人神色微动,“有求道的心?”
“女儿有。
但无人教,悟不出,参不透。”
“有心……最好。”
圣人仰头,“侍奉天地可是很清苦。
也不是人人都配修道的。”
皇后已经明白过来了,一时间心头一酸,为掩饰哭容,与李凌冰跪到了一起。
一时间,宫室里乌压压跪倒一片,噤若寒蝉。
圣人一言不发,抬脚就往外走。
李凌冰急忙抬起头,跪着向前迈了几步,“父皇,女儿死后,请父皇多问问李淮的书。”
“你这道修不成。
亲缘太盛。”
“先修人,再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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