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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对面的男子终于落下一子。
元琛看了一眼那子所在的位置,随即抬起头来看那年轻人,笑道:“看来君起的确是不善对弈。”
裴君起闻言,看了一眼棋局,虽不知自己哪里走错,但明白自己终究是输了,便微微低头,道:“太子殿下天纵英明,岂是微臣可战胜。”
元琛唇一扬,像是低笑了一声,纤细如葱的指尖玩弄着那颗黑子,表情有些玩味道:“本太子都已让你一子,难不成,还要再让你一子?”
说着,竟将裴君起的手捉住,将指尖所夹之子放在他手心里,离开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轻轻刮搔了一下他的掌心。
裴君起大惊,不敢抬头去看太子的表情,忙起身跪倒在一旁请罪道:“是微臣愚钝,没有令太子得到对弈之趣,请太子降罪。”
元琛唇角含笑,深深凝望他:“你们都是这样,既不敢赢我,又想让我得到对弈之趣……这样的事,怎么做得到呢?”
说着,看向那已经要赢的棋局,伸手将它揉乱了,一边叹息道:“今日,城东的昭王府可是热闹了一天,人人都说昭王人品贵重,又体恤百姓,能力又出众,可以做储君……”
裴君起听他说这种禁忌的话,越发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沉默不语。
元琛又看向他,笑道:“君起你说呢?”
“殿下千万不可妄自菲薄,自古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万古不可更改。”
裴君起低着头说着,背脊上已是一层冷汗。
元琛听了,十分满意似的笑起来,又说:“对呀。”
他说着,抬头去看开得金灿灿的棣棠花,道,“‘常棣之华,鄂不韡韡。
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当年太祖立东宫时,就命人在东宫院子里种上棣棠花,因为棣棠象征着兄弟亲情,他希望每一代太子东宫都能友爱兄弟,登上皇位后,更不要残杀手足……可是谁知道,自太宗之后,每一朝的第一任东宫皆无好下场,病得病死,疯的疯,要么就是被废黜,要么就是被冤杀,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吗?”
一旦成为东宫,有多少皇子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以替代之?有多少嫔妃美人日夜殚尽竭力算计着他?
裴君起听他叹息,心下平静了一些,忍不住抬起头去看他,见他平时高傲阴沉的脸上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落寞,近距离瞧着,那张阴柔的脸居然也魅惑了几分。
他猛然想起某一日,某一处,那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他说:
“太子喜欢的是男人,他向来眼高于顶,从不屑与任何寒门士子来往,但是他为什么独独对你青眼相加?你知道么?因为他喜欢你。”
“寒门就是寒门,纵然你满腹诗书才华,也斗不过人家权势滔天,裴君起,难道你在京都这么久,还没明白这个道理吗?”
“你去了太子身边,就是去做他的男宠,你从也罢,不从也罢,太子多得是手段对付你。
如果你答应我,替我做事,等太子失势后,我便许你荣华富贵,许你绯袍加身,许你你所想要的一切,如何?”
……
“君起,你想什么呢?”
裴君起猛地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望着太子不同往日阴沉冷酷、而是笑意盈盈的脸,愣了愣,又低下头去,道:“殿下虽是第一任东宫,但太子福泽深厚,地位稳固,绝不会重蹈覆辙。”
元琛闻言,笑了笑:“你可是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会说话多了,做了几天新翰林,人也长大了么?”
太子年方二十六,而裴君起今年二十四,只比他年长两岁,因此这话说着,竟像是在戏谑他。
裴君起心中难以平静,道:“全赖殿下指点。”
元琛唇角的笑意更深,起身说:“你起来吧,跪的也久了,来,你随我来,我有一些话要指点你。”
裴君起一愣,身子突然不可觉察地轻颤起来。
“怎么,君起,你不愿来?”
太子走到一半,转过身来叫他,眼中的笑意已经变成了微微的冷意。
裴君起低头起身:“微臣遵命。”
说着,到底埋头跟上去了。
……
府里热闹了一天,玉黎却是坐了一天……他怀有身孕,因此元珩不肯让他出去接待客人,当然,他自己也不愿去,只怕腹中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毕竟他是男子,理当比女子更小心才对。
因此这一天他就躲在房中,元珩也是对外宣称说他身子不适,不便出来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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