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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在一片喧嚣中下坠,几乎就要停止搏动。
他没有去问那个人是谁,他再清楚不过。
昨夜见到厉沛的第一眼,他觉得那是重逢。
那是一场久别,从生到死,和只存在于过去的人相遇,就足以称得上是奇迹。
现在,聂寻秋知道厉沛拥有那个世界的记忆,憎恨他,即便面前的人拥有了不再见不得光的身份,举止言谈和寸和不再相似,也想要远离。
聂寻秋想,使用“重逢”
这个词的双方,应当出乎意料、彼此还怀有向往,厉沛当初用最果决的方式离开那个世界,没留下只言片语,不说再见,就是没有想过要再回来。
他们之间,称不上重逢。
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暴露,聂寻秋的脸上装出疑惑:“房子的价钱不便宜……我虽然收入不高,但还有些积蓄,凑一凑能付给阿姨。
你没必要搬走,你也说了,那是你过去认识的人,何必为了一个过去式而逃离现有好好的生活呢?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相像的人,但生活只属于你自己。”
“你特意这么说,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我理解。
目前我还在无国界医生工作,随时有紧急任务出发,说不定明天就走了,所以你不用太担心每天都会见到我。”
第七章
厉沛看着他,良久之后,将横在碗沿上的筷子放到了桌上。
“聂医生,你不明白,过去式于我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用暴力的方式真正摧毁自己,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
可如果一个人的余生被碾平,涂抹成了茫茫白色,却还要他方向感尽失地走完剩下的路,艰难的事反而成了活着。
厉沛不够勇敢,所以选择了前者。
可现在,命运使然,将时间拨到了他心中最遗憾的那个夜晚,还如此慷慨地将他生命中失去的人都放在了他的身边,他想做的只有割断与寸和有关的一切,为家人、为自己好好地再活一遍。
他起身,不再多看聂寻秋,声音轻而坚定:“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一个星期之内,我会打整好一切。
聂医生,不说再见了。”
聂寻秋知道不是厉沛吝于告别,他只是不愿留下一丁点再相遇的期许。
就像那时他离去一样。
他们明明刚刚才悠闲地踱步,找到隐秘的小馆子,怀揣着惊喜试菜,像人群当中能凑出的任何一对普通朋友。
聂寻秋没有抬头,他静静地缩在那张窄小的椅子上,盯着对面那只干干净净的碗出神。
厉沛总是将盛进碗里的饭吃得很干净,就算剩下几粒米,也会一一用筷尖夹走,那是他大哥哄着教他的。
那人小时候挑嘴得厉害,一双筷子在桌上总是挑挑拣拣,两条腿的禽类不吃、没有腿的鱼类不吃,嫌鸭肉土腥味太重,鱼肉刺多,还只吃菜,不吃米饭,即便有人强迫着给他盛了一碗,也总会留下一半。
他母亲觉得是自己没教导好孩子,让他不懂礼仪、不知感恩,铺张浪费,为了这件事还红了脸,厉声训斥过小儿子。
厉沛那时也不是多乖巧的孩子,卯足了劲儿推开母亲,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闷闷地抹眼泪,从中午到晚上,饿得前胸贴后背,也硬是没有先低头踏出房门。
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在长身体的小孩头晕眼花,腹中阵阵鸣音,探头探脑查看四周,发现家里没有一丝光亮,才悄悄下楼跑进厨房,留给他的只有空空如也的冰箱。
厉演一直没睡,他知道按小孩的身体熬不过整晚,所以在收拾的时候多盛了碗饭,藏到自己房间。
他下来的时候端着那碗满满的米饭,白生生的,因为水分蒸发而有些松散。
厉沛扒在流理台边,眼巴巴地等微波炉上的数字一秒秒跳走,听到“叮”
的一声时还高兴地捏紧了筷子,要哥哥赶紧取出来。
平时不爱吃的东西,在饥饿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佐饭的菜也格外香甜。
他吃完了那碗饭,用筷尖刨得一粒不剩,之后也养成了先盛饭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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