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被子往上扯,蒙住了头。
方才负面的情绪被她的打岔冲淡了许多,我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脑袋,她翻了个身,背对着我,闷闷不乐:“走开,我要睡了。”
我却想多和她说几句话。
“卫窈,你没睡的话就听着吧,睡着了更好。”
我垂眸,手指不自然地交叉起来,“我真的很不喜欢今年的除夕。”
“你知道我以前是怎么过除夕的吗?那天一大早,我就会催着我哥哥起来,一起挂年画,写幅字,贴对联,早点姥姥会做很好吃的饺子,比你包的还要好吃,她会趁我父母不注意,偷偷塞过来几块大洋当压岁钱,姥爷虽然对此吹胡子瞪眼,但还是会挡住我父母的视线掩护不被发现。
等舅舅舅妈带着表弟来了,大人就一起去厨房忙活晚饭,我们三个小的拿了钱去街上,买了许多零食与糖果,偷偷躲在街边吃,但是从来只是我和表弟吃,我哥在旁边看着。”
“等被抓包,我总会陷害我哥,说是他带头的,其实这种话谁也不会信,但这个时候大人们总是格外放纵,只是摸摸我们的头就让一边玩去了。
到了晚上,夜幕一降临,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桌前,对着满桌热气腾腾的菜,我们巴望地看向姥姥,她笑着拿起筷子,我们才迫不及待地开始抢菜。”
“我最爱吃油闷大虾,但我母亲故意和我抢,到最后我们一口也没吃到,全被我表弟吃完了,要不是过年,我真要狠狠揍他一顿,虽然我也不敢揍他,但可以这么想想。
姥爷这时会取出珍藏的酒,给大人们都倒上一杯,他自己那杯特别满,喝的时候表情很享受,好像在喝什么琼浆玉液,我也偷偷尝过一口,被辣得呛到了,我表弟还笑话我……吃完饭,我们三个趴到窗边等放炮,烟花绽在天上的时候,我哥哥一句话也不说,默默看着天空,和冰雕一样,我捉弄他,他也不恼,表弟让我赶紧许愿,我问他许了什么愿,是不是明年新年想要更多压岁钱哈哈哈……”
我看不清任何东西,眼前一切都失了焦距般模糊。
我不记得他是怎么回答的,只记得那天风吹着很冷,烟花却很美,每一颗炸裂在天际,好像流星闪烁,是脑海中永远也无法遗忘的场景。
“我以为每一年除夕都是这样,有他们陪着我。”
“我想那样看一辈子的烟花啊。”
“我想那个温暖欢乐的家,我不想一个人留在上海。”
“我想姥姥姥爷,父母兄弟,哥哥表弟。”
我想林谅。
我想南京。
我狠狠咬住手指,希望以□□的痛楚转移内心的彷徨茫然,以这种方式无声地落泪。
我讨厌这个新年,讨厌在柏林的那些除夕,没有一个爱我的人在身边,只有孤寂,冷漠,漫长相伴。
卫窈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已经沉沉睡去。
月上西头,星星不见了,我松开食指,上面已经印有一道深深血痕,但我并不感觉到痛楚,见卫窈迟迟没有发出声音,我在地上摸索了几下,拾起一本书,翻到某一页,里面夹有一张剪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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